老俞将军看了看倾城,满眼尽是父亲看女儿的深情和慈爱。
尽管早在边疆之时,他也早已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可当真真切切地确定,眼前这个,就是他心心念念十余年的小女儿,她不仅没有死,甚至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不远万里征战沙场、成了一代骁勇的新将军……
他一时间,竟激动得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真的是他老俞家的骄傲,从小就是,现在也是。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汇成一句:“倾城……诸事小心。”
于倾城认真地点了点头。
现如今,有大彦,有忠伯,有父亲,她自然比以前更加惜命。
南宫彦握紧了倾城的手,也冲老俞将军点了点头:“岳父大人,小婿自然会保护好倾城,护她周全。”
他的眼神,灼热而认真:“也护朝廷、护我中原疆土周全。”
老俞将军点点头。
一对穿着龙凤呈祥喜服的新人,携手,走出了大牢。
皇城的烟花还在此起彼伏地绽放,试图掩盖着呼之欲出的阴谋与罪恶,而夜幕中的这抹红,正在试图撕裂这片黑暗。
***
西宫,巫医正在做法。
伴随窗外烟花阵阵,桌案上的香炉缭绕出袅娜的烟雾,巫医在房里四处走动,泼洒符水,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奇怪的咒语。
皇帝正一脸疲态地倚在榻上,任由纱衣裹身的胡作菲给他一口一口喂着茶水。
最受瞩目的三皇子南宫彦今日大婚,而理应出席的皇帝却昏昏欲睡地在西宫沉迷声色,靠巫医占卜国运。
怎么想怎么荒唐。
但一想到,他是个生辰日靠烟花来选择侍寝妃子的荒唐皇帝,一切又显得理所应当了不少。
胡作菲帮皇帝按着肩,抬头问着巫医:“巫医大人,现在已经【桃李归位】,也按照您说的法子冲了喜,不知上次那个【凤凰有异,偷桃转李,祸藏顶天】的厄运,可有消除?怎么圣上身子还是不见好?”
话虽这样柔柔慢慢、佯装关切地说着,胡作菲却是加快了手上喂食茶水的速度:喝吧喝吧,这杯再喝下去,就用不着见好了……
巫医一顿掐算,神色凝重,摇摇头:“圣上最近在边疆战事上可是有烦忧的事情?”
皇帝缓缓坐直身子:“巫医倒是神机妙算,来人,把罗番昨日呈上的书信和条约拿上来。”
照理说,上一次中原打了胜仗,罗番便不敢再进犯疆土,可这次也不知罗番从哪里得知这老俞将军和小俞将军,一个身陷囹圄,一个背负罪名,竟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一封书信,倒不是求战,而是罗番要求不动兵卒,商议和谈会盟。信上的《罗番条约》约定:
重新划定国界,割让边界布仲、布姚两个小城池予罗番。另外开放中原沿海通商口岸繁荣经济,准许罗番派驻领事,准许罗番商家及其家属自由居住、自由贸易。每逢初一十五大赦天下,给予罗番封赏白银千两。
条约一呈,让原本就身子和头脑混沌的皇帝瞬间头都大了,刚以通敌叛国和包庇罪犯的罪名扣押了老俞将军、收缴了小俞将军的兵符,朝中确实再无可抗衡罗番的领军人物,所以皇叔南宫雄甫和一众政党主张签署,以免造成中原更大的损伤。
究竟现下,是战,还是签约和谈。
对此,皇帝迟迟未下决心,一时间,竟成心头大患。
胡作菲诱哄着将最后一口茶水喂给了皇帝:“圣上,不如咱们问问这巫医大人,该不该签这条约?”
巫医低头又是一顿掐算:“罗番此番卷土重来,来势汹汹,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占尽。若是我等硬战,恐怕损伤更多。其实这国运兵势,诚如圣上的身子,现下宜慢慢温补不宜大肆用药。此时国运不畅、内脉不通,更需要韬光养晦、稳定局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