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他父亲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你终于肯来了。”
苏言跪坐在下方,目光澄澈,却不知父亲为何要这么说。
父亲给了他一把随身匕首,说是他年少时找最好的师傅打的。母亲给了他一串佛珠,苏言这才看到,他家里的人手上都有一串,除此之外,还有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珏。
大姐将自己从不离手的算盘拆下来,一人给了一颗,二姐则是送了他们一人一张丝帕,是这些时日来她亲自绣的,小妹也给了他们一人一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刻了每个人的名字。
他没准备什么,挠挠头,只好给了每个家人一个拥抱。
不知怎的,最后就发展成了大家抱在一块儿哭泣。
他父亲直说对不起他,除了对不起他外,还对不起苏家的每一个人。
他问,“爹,我们要去哪里?”
他爹摸摸他的头顶,慈爱的目光头一次轻柔地落在苏言的身上,他只觉得心头泛起一阵紧缩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好像死了十几年的心突然学会感知情绪了。
他爹说,“能跑到哪里就去哪里,我们分头跑,日后靠着这些东西,总能相认的。”
清晨时分,城破了。
叛军拿着某个将军的人头冲进来,他们似乎是民兵起义,在冲进皇宫捉拿皇帝时,也冲进了其他富商地主的家里。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个道理他知道,江湖小说里写了,人在拥有权利的时候,总是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苏言被母亲推进了地道,他们六个人在晨光熹微时分道扬镳,逃往了不同的方向。
他跑了很远,跑了很久,直到遇上了两个同样在逃难的孩子。
一人叫昭云,是个虎了吧唧的姑娘。一人叫南杏落,是个不怎么说话的怪人。
他们年龄相仿,便结伴而行,只求在乱世中谋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