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和弟子们俯首在地,不敢直视神颜,亦不敢再贸然开口相劝。
青阳君继续对白龙道:“本君知你不服,也知你为何不服,你若真为苍生喊冤,本君倒是真佩服你,可你只是为着你的私心。”
白龙怒目而视。
私心如何,苍生如何,这二者有何冲突?
妖道倒是一心为苍生,毫无私心,可上苍又何曾厚待于她?诸神可曾护佑于她?
若她平平安安,别说三百年,哪怕三千年、三万年,它都甘愿被锁在这大壑,镇守神墟。可如今明知她身陷险地,随时可能丧命,又让它如何心甘,如何情愿?
既然上苍不厚待她,诸神不护佑她,那便让它以情相报,以身相护,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永不后悔。
可如今,却连这么个机会都不给它,那它成神又有什么用?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它不服,它恨上天不公!
“枉你修行千年,却悟不透天机,堪不破尘缘,枉她渡你成神,你却冥顽不灵,辜负她一番苦心。”
青阳君眼中露出一丝怜悯和惋惜,声音却无比冷酷威严。
“也罢,既你一心求去,本君也不强留。只要你能熬过神堕之劫,本君便放你自由,若是熬不过,那这神墟便是你埋骨之地。”
司雷使心头惊骇,堕神之劫是对违反规矩的神官最严厉的惩罚,让白龙受此劫这跟让它去死有什么区别?
不,还不如利落地死了算了。
他任职司雷使也有近两千年,从未曾见过那位神官受过这般严厉的处罚。
只听说过一个传闻,说是万年前,有位刚飞升的神君因犯下滔天杀孽,被判受堕神之劫,然后神形具陨,尸骨无存。
白龙并未犯此大罪,何至于此?
司雷使使劲瞪着白龙,希望它能赶紧服软认罪。
白龙禁言咒被解,十分坚决地答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脑子里立时浮现两个字:完了。
一言既定,无反悔之机,青阳君静静凝视白龙,随后隐入云端,不等众人喘息,无数锁链自大壑中的神冢游出,摧毁了石柱,然后穿透白龙的身躯,直冲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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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被吊出水面,吼声将两岸山石树木震落,鲜血与鳞片四处飞溅,场面尤为残忍可怖。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灵宫住持、弟子还有司雷使,已经顾不得磕头求情了,连忙找地方躲避,以免被波及。
白虺身躯痛得无以复加,可意志却越来越坚定,他默念起伏青骨教给他的清心咒,脑子里回闪过与她相识之点滴,心也越来越平静。只要能再见她,只要能救她,他什么都不怕。
死一般的寂静后,铁链飞绞,将白龙的鳞片层层剥落,露出血色皮骨,白龙凄惨的嘶吼,让每个听见的生灵之魂灵,都忍不住颤栗、恐惧,心头充满对天地神明之敬畏。
司雷使亲眼见这场景,才明白神君平日里对自己的包容,他双腿不由得一软,跪在地上,静默祷告,不敢抬头再看。
白龙浑身的鳞片被刮落殆尽,只剩那片逆鳞,一股恐惧在它心头滋生,令它情不自禁地蜷缩起身体,企图藏起那片鳞甲。可铁索化为钢刀,毫不留情地将它那片逆鳞给剜去了。
它目眦欲裂,只觉魂魄仿佛随这片逆鳞被生生撕碎,却只能绷紧身体,张着血盆大口,发不出半点声音。
生不如死的滋味,它方才初尝。
紧接着,那钢刀削过它的四肢,划破它背脊的皮肤,一寸寸将它的龙皮扒了下来。过后是抽龙筋、碎龙骨,它静静承受,毫无挣扎,只让人觉得已经死了。
削其身,碎其骨,灭其神,这便是堕神之劫。
一把无烬天火落在白龙那已不能称之为身躯的血肉之中,煅烧着他的魂魄元神,本以为它再叫不出声的生灵们,猛然听见了一阵足以震碎心魂的惨叫。
似人声,也似龙吟。
很快,白龙的身躯便被烧成了灰烬。
冰窟之中的伏青骨,猛地睁开眼,然后喷出一股鲜血,她盯着水中晕开的红,眼底升起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