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唐乔忙敛去眉宇间的冷色,“前辈,怎么是您?”
因着柳蓁蓁还在殿里,他并不曾直接道破鬼医的名号。
鬼医哼哼,“路过,顺便进来瞧瞧。”
他自然不会说出,是云顼那小子让他来的。
唐乔却瞬间明白了。
鬼医前辈最近一直在东宫住着。
所以,他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
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也是回来后去拜访方夜孤前辈,才偶然得知。
他笑了笑,也不推辞他的好意。
“前辈来的正好,还要烦请您,将里面那人续上几日命。”
“不用太多,三五日便成。”
虽然他喂过续命丹,但世事难免有变,鬼医前辈既来了,还是让他瞧一瞧的好。
免得耽误了云顼和暖暖的大婚。
鬼医心里舒坦了,当即边说边往里走,“你说你,没有把握就敢动手,万一直接将人弄死了怎么收——”
训斥的话在搭上云璃的手腕时,戛然而止。
须臾,他站起身,犹疑的看着他,“你怎么将度把握的刚刚好的?”
云璃服了续命丹,他当然瞧出来了。
也知道,这续命丹既不是出自他手,那必然就是小丫头的杰作。
可唐乔下手的恰到好处,也是至为关键的。
否则,哪里来得及用续命丹,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放心吧,死不了。”
只要不将那袖箭拔出来,他至少能撑上三日。
闻言,唐乔顿感踏实,“多谢前辈!”
至于之前的问题,他知道,鬼医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言。
鬼医随手一扬,不远处正呆愣看着的柳蓁蓁,顿感一阵眩晕,继而不由自主的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留着她,没什么问题吧?”
将敌人化为己用,他胆子也够大的。
在尊敬的长辈面前,唐乔不免流露出一丝惭愧,“不会出错,晚辈用她的家人威胁了她。”
终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但,他并不后悔。
若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如此做。
大丈夫行事,何须拘此小节。
鬼医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说说而已,老夫我还经常用毒药折磨人呢,难道我就是十恶不赦之人了?”
他可从未用毒药害过一个好人。
“对付坏人,就要用非常手段,否则,坏人能听你讲仁义道德?”
“你呀!”
“还是不够狠。”
说完,他快步出了大殿,开始逐个儿查看那些死士。
看完之后,更气了。
“你说说,下手也不能干净点,若是来个内行,一瞧便是你唐家庄的手法,到时候就是想替你遮掩,也遮掩不过去。”
唐乔跟着出来,见鬼医正依次往尸体上均匀的撒着药粉。
被撒过的地方,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摊血水。
他难得脸红,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辩解,“其实,也不大能看得出来。”
鬼医前辈同唐家庄素有渊源,对他的暗器路数熟悉,瞧出来自然不难。
但其他人,哪有这个眼力?
最重要的是,皇上也不会请专门的人去辨别。
“嘴硬!”
鬼医哼了一声,麻溜的处理完尸体,这才看向最后的云瑜。
此刻云瑜体内被唐乔灌下的药,已经发作,意识虽还在昏迷着,但整个人却已扭作一团,显然极为难受。
他的脸和手已经瞧不出原本皮肤的样子,膨胀的血管布满整片裸露的地方,几乎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不用想,被衣袍遮盖的地方,必然也是如此。
“啧啧!”
鬼医感叹,“这是用了多少药啊,适得其反了吧?”
“年轻人啊,就是不懂节制。”
当然,他还不忘教导唐乔,“小乔啊,要引以为戒,以后成亲了可不能这样。”
唐乔:......
他明智的没敢接话。
一次性喂这么多药,身体必然无法承受。
他的本意,就是要废了云瑜的。
一则免得他继续出去为祸别人,二则,既需要背锅,他也就不必再清醒过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他们用来害人的药,就让他们自己独尝后果好了。
至于柳蓁蓁,虽说他现在饶了她,但最终,她也免不了被皇上追究,难逃一死。
鬼医前辈说他不狠,其实他却私以为,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他绝不曾手软。
“还不够!”
细细打量着云瑜的惨状,鬼医摇摇头,“还得再加点神智错乱的药。”
话落之间,一颗不知名的丸药,便被喂进了云瑜嘴里。
不消片刻,忽听云瑜大吼一声,然后猛地的自地上弹跳起来,向唐乔扑去。
唐乔轻描淡写的躲开,盯着他的眼睛,淡声提醒,“你杀人了。”
云瑜动作一僵,喃喃重复,“我杀人了。”
下一秒,他痛苦的抱住了头,疯狂嘶吼着,往殿外跑去。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安静的夜中显得尤为清晰。
听见远处已隐隐传来御林军的声音,鬼医看向唐乔,“接下来,你要去面圣?”
楚皇召见,他总不能抗命。
“不了。”
唐乔望了眼明德宫的方向,意味深长道,“皇上目的既已达到,想必不用再见我了。”
他进宫的次数很少,加上前些年的殿试,也只有区区两次,更是从未踏足过明德宫。
但偏巧,他略懂些风水布局,知道皇上居住的地方,绝不会是在这个方位。
而他进宫之时,等候在宫门口的,只有先前为他带路的那一个内侍。
所以云璃等算计他的事,皇上知道,并默许了。
至于他的用意,不难猜。
说话间,二人已出了长信宫,分道扬镳。
唐乔在跃出宫墙之后,并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径直去了右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