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不该死。”
即便她良心并未完全泯灭,可算计暖暖这件事,她无从抵赖。
女子的清白声誉何其重要,但凡暖暖疏忽些,今日便着了他们的道,事后便是有嘴,也再难说清。
“而是——”
他扯了扯唇,倏而冷笑,“既是你设计了这一切,那么,便由你来收尾吧。”
“我要你,亲口向皇上坦白自己的罪过。”
杀云璃,他并不后悔。
但也不会愚蠢到,为他偿命。
他的行动看似鲁莽,但真相却是,从始至终,他都很冷静。
唐乔素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即便有些淡漠疏离,但情绪却一直稳定,很少流露出诸如现在这般似冷似怒的神情。
柳蓁蓁吓得忘了哭泣,呆愣愣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让我说出算计暖——”
“这是你们夫妇二人,同云瑜之间的纠葛,和暖暖有何关系?”
唐乔打断她,“云璃为什么重伤,你和云瑜做了什么,你自己同皇上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自己酿的苦果,便让她自己来尝。
电光火石之间,柳蓁蓁霎时明白了过来。
他的谋算布局,竟从杀人之初,就已开始。
杀云璃,用的是唐七七的袖箭。
杀唐七七,用的是她的簪子。
自始至终,他都在营造一个他们是自相残杀的场面。
她的眼神,下意识看向了紧闭着得殿门。
“不用猜了,云瑜还没死。”
几名死士是瞬间毙命。
但对云瑜,他只是打晕了,点到即止。
毕竟若是两位皇子都死在这里,朝野难免震动。
总要留下一个背锅。
“你准备的那些药,给我。”
事到如今,唐乔也懒得同她多舌。
柳蓁蓁不敢,也不想违抗,连忙乖乖取出了两个小瓷瓶。
犹豫了一下,她低声提醒,“两瓶药,里面均有八粒,各——各喂一粒就行了。”
怕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壮着胆子又补充,“云璃说过,两种药联用,效果可以增加百倍,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一想到这些药原本是要用在他身上的,她就有些不敢同他对视。
唐乔冷冷扫她一眼,没有犹豫的接过了药瓶。
“柳蓁蓁,这是最后你赎罪的机会,记住我的话,别牵扯到其他人。”
“你该知道,柳府是存是亡,全在你一人手上。”
他本不屑于以柳府威胁她,毕竟错的是她,不是柳府众人。
但对柳蓁蓁来说,这可能是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所以,他不介意吓唬她一番。
果然,柳蓁蓁瞬间苍白了脸色。
“你——你别动我娘家人,这和他们无关。”
他怎么,怎么能......
唐乔别过脸,“能不能救下他们,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
但,不得不为之。
“我知道我知道。”
柳蓁蓁急的语无伦次,“我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我不会供出你,也不会牵连到暖暖,你放心。”
说到最后,她又一次忍不住流下了泪,“你其实不用这么说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若是之前,她必然觉得,以他温和的性子,不会做滥杀无辜的事。
可经历了方才的变故,她恍然发现,对于唐乔,她一点都不了解。
但,不管怎样,只要他要求,她不会拒绝他的。
哪怕身败名裂,哪怕不得善终。
这本就是她应得的下场。
唐乔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事情既已办成,他也不愿多待,便起身出了殿门,将两瓶药一股脑儿,都塞进了云瑜的嘴里。
刚想解开他的穴道,不想一道人影,却忽而自屋顶跃了下来,然后一脸气愤的瞪着他,“唐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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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宫!
楚皇不疾不徐落下黑子,然后向对面的人点了点下巴,“该你了!”
不远处桌案上,绿釉龙柄博山金炉内轻烟袅袅,香气氤氲。
相比于楚皇的气定神闲,云顼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伸手探入棋笥,正待拈出棋子,却见李尚匆匆而入。
“陛下,唐大人去了长信宫。”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口——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闻言,云顼英气的剑眉微挑。
“哦?”
楚皇不动声色的问,“他去那里做什么?”
见云顼亦瞧过来,他忍着心虚,开口催促,“下你的棋。”
云顼没怎么考虑的落了子,然后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鬼鬼祟祟,眉来眼去的,当他瞎?
“目前还不清楚。”
李尚余光偷偷瞥过云顼,“要不,老奴派个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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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在,他不敢细说啊!
“唐乔进宫次数不多,不识宫中之路。”
云顼漫不经心插话,“怕是引路太监故意为之。”
语毕,他顺势起身,“父皇既有事要忙,那儿臣就先行退下了。”
醮戒礼完成后,他就被楚皇宣到了明德宫,连东宫都没来得及回。
原先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现在,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