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间,是皇帝最心神放松的时候,也是荣贵妃最轻易能探听到圣意的时候。

她知道的,皇帝并无意为这桩青楼女子自尽案大动干戈,反而很有息事宁人,抚平风波的意思。

死得终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罚一罚为首的江姝静做做样子,给下面一个像样的交代也就是了。

至于意外被牵扯其中的徐言忧。

徐言忧这个人,做人做事,为官为臣,都很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所以,皇帝对他这个臣子还是十分满意的,私心里应当也是不愿意为了那些个不紧要的人真的处置了徐言忧。

况且,若宇儿是真心喜欢徐家那个姑娘,她这个做母妃的少不得要为他达成所愿。

作为未来的二皇子妃的母家,由皇权出手保下他,也不算什么没有先例的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徐言忧会被陛下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撸下来,可他曾在这个满天下最有油水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手里积攒的银两财宝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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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想要成事,钱财上的支持是最要紧的。

所以,荣贵妃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徐家的这个忙她是帮定了的,徐燕宜这个儿媳她也是认下了的。

不过她还没有和皇儿说明,她心里给徐燕宜留的位置是侧妃。

是的,原本按照徐家的家世和徐燕宜的好名声,荣贵妃心中给她预留的位置是二皇子正妃。

可是出了这档子事,徐燕宜的身价少不得就得往下跌一跌了,一个侧妃也足以打发了。

至于皇儿的正妃位置,荣贵妃又开始思考其他更有权势的世家贵女了。

毕竟,徐家真实的利益到手了,也该考虑考虑别的方面了。

况且,徐燕宜定亲之前就与男子私下接触,还穿着宫女服饰漏夜入宫,桩桩件件都不合规矩,也都让荣贵妃心中生出不喜。

“我定了明日离京南下的船,户籍和路引今日就能办下来吗?”

柔和的声线难掩清冷,轻轻地询问面前为她办理事务的贵女。

这声音的尾端像是带着一把把小钩子,挠得人心中痒痒的。

未见其人,只听其声。

便已知道这该是一位清冷卓绝的美人。

程怀英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笔,好奇地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那位姑娘慢慢抬起手中水青色的伞面,伞沿下坠着一圈琉璃色的珠子。

散发着璀璨光辉的珠子叮铃作响,露出一张容色艳绝的面庞。

眉如柳叶,唇似红樱。

面上的那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宛若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更衬得那巴掌大的小脸是莹白如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程怀英不由得看的有些呆了。

“姑娘?”

方恬意唇角微微勾起,冲着她偏头一笑,轻声提醒道。

“哦哦,可以的。”

程怀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不由得面色一红,急忙垂下脑袋装似慌忙的翻找着纸笔。

垂眸的瞬间,又被方恬意腰间水青色丝绳悬挂的那枚玉佩所吸引,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

这东西,好生精巧绝伦!

程怀英简单询问过方恬意的情况,一一核实没有问题后,便将新鲜出炉的户籍和路引递给了她。

就,这么简单?

方恬意看着自己和姐姐筹谋了小半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不由得愣在了当场,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在程怀英疑惑的提醒下,方恬意才恍然回神般的接过,柔声道谢后离去。

一直走出官府的大门,垂在宽大袖子下,捏着户籍和路引的手指仍旧在微微地颤抖。

方恬意的心中不平静,程怀英的脑海中也始终浮现着刚刚惊鸿一瞥看见的那枚玉佩。

她觉得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方恬意撑着伞,常年跟随的幕篱并未佩戴,而是顶着那张与姐姐九成相像的面庞,一路从户部官府穿过大街小巷,以即将要出远门采买东西的名义,在各个不同的店铺摊面前停留。

她知道,江姝静带着好些人手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保护着她,也随时准备拿下可能会对她,或者对那块玉佩动手的人。

可一直到她走回自己租赁的小屋,都安安稳稳的,没有半分异常。

方恬意心里发毛,可也不敢四处张望叫人看出问题,只能依照和江姝静约定好的走进自己的屋子。

而江姝静则带着人将身形隐匿到院子各个阴影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候着。

方恬意已经将她明日一早就要远游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有心之人也会明白,他们想要动手,机会只在今日。

这是一个近乎粗糙的陷阱,可容他们犹豫盘算的时间也不多。

可一直等到晨曦露白,也并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江姝静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是他们哪里做错了?或是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