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柔美的脸上因剧痛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唇角却又带着凄然的笑意，她望向裴世溪的目光里更是满带着不悔的深情：“世溪哥哥……还好……没伤到你……”

热浪翻涌间，她生生用自己的后背替裴世溪挡住了所有伤害，那副柔弱的身躯此刻却坚如磐石般，任裴世溪如何也推不开来。

息月寒一身的蓝焰之火愈发暴涨，他还想要再击出一掌时，带着寒霜之气的一支飞箭已向他袭来，小陌与越无咎手中锋利的长剑也一左一右刺向他，逼得他不得已撤退几步。

风雪呼啸间，息月寒被一众人包围牵制住，身上的各处伤口也汩汩流出蓝色的毒血，他一边应对过招，一边焦急地想要搜寻修罗兵掏心疗伤。

而裴世溪这边已用大衣裹住了冷萤逐渐衰败的身躯，他踉跄地在雪地里狂奔起来，像是抱着一团逐渐消散的萤火，可似乎无论他怎样努力，他怀中的这团萤火也终将随风散去。

“鬼医，族中的鬼医何在？快来救人，快救人啊……”

嘶声泪流间，裴世溪没奔出几步却也支撑不住，抱着冷萤狼狈摔在了雪地上，他喉头一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也才挨上一掌，重伤在身，却到底比冷萤功力深厚，他咬咬牙，还想抱着她从雪地里爬起时，她却从大衣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将他拉住了。

“不，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心脉俱损，族中最好的鬼医也无力回天了……”

冷萤躺在裴世溪怀中，在他包裹的大衣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柔美面庞，她艰难地呼吸着，唇边却漾开一抹笑意，粲然若梦。

“就让，就让我再同你说说话……那一日，那一日幽州城里……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后来，后来其实是有好好想过的……”

那静谧飞雪的一夜，他忙着谋划大局，她端着菜肴点心前去劝他歇息，他却问她：

“阿萤，待一切了结后，你想回到云州岛，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吗？”

那个时候，她的回答唯有一个，不管裴世溪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会同他站在一起，不离不弃。

若是他想放下一切，日后率领族人重归云洲岛，她便会追随他身后，若是他不甘止步于此，依然想光复族中大业，她也会为他拿起挽月神弓，随他一同作战杀敌，继续守护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童鹿国。

小主，

但后来，当夜阑人静，她一次次从他被烈火焚身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时，她都会坐在床上抱紧双膝，望着窗外天边那一轮明月，失神地想着他的那个问题。

如果真能放下一切，回到云洲岛上，与族人们一同归乡，过上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战火杀戮，平静安宁的日子……该有多好啊，可这是她此生能奢望到的吗？

若真能选择，她不愿做东穆的柔妃，也不想做童鹿的太后，她只想做她自己，也只是她自己，只愿成为夏夜里那一团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萤火，萦绕在她所爱之人的身侧，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世溪哥哥，这，这些年，置身棋局之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身不由己，我其实，其实真的好累……”

冷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到了裴世溪的脸颊，她气息虚弱，却仍一字一字地艰难诉说着她藏在心底的那些话：

“我其实早就，早就想要放下一切，同逸儿和你，还有族人们一起回到云洲岛上，回到奉氏一族传说中的那方故乡，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可我怕你失望，怕你的复国之梦落空，怕留你孤零零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