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城,冷月高悬,裴府。
一道倩影避开喧嚣,深夜来访,裴世溪却毫不意外,反而坐在主座上,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这才抬头看向了堂中之人——
“好久不见,施二小姐,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毕竟云洲岛上,还有你牵肠挂肚的一个情郎呢,你托本官办的事情,本官都已经办了,你此来无非是想知道那越家小儿的答复,对吗?”
来者正是施家二小姐,施宣琴。
她对着裴世溪盈盈一拜,眉目楚楚,带着一些抑制不住的紧张与激动:“多谢裴大人将我的心意带去了云洲岛,不知世子他……看了我的信后是何反应?那件衣服他又喜欢吗?”
裴世溪刚回皇城时,因为办砸了差事,令赤奴战俘逃脱海上,惹得龙颜大怒,施宣琴不敢在风口浪尖上来找他,可还好,允帝到底看重裴世溪,宴秋山围猎之后,此事便翻了篇,如今一切平息,施宣琴这才敢偷偷来一趟裴府,探取心上人的消息。
而事实上,裴世溪也正在等她送上门来呢。
允帝为彰显龙恩浩荡,特许了裴世溪一个月的病假,让他在府中休养伤腿,不用上朝,也不用操心镇抚司的公事,等腿脚彻底好了再说。
不仅如此,他还往裴府送了不少珍贵补品,来传旨的公公都对着裴世溪一阵嘘寒问暖,这是允帝一贯的作风了,狠狠打一棍子,再象征性地给些蜜糖,不过是些拉拢人心的老招数罢了,允帝却屡试不爽。
裴世溪面上千恩万谢地接了旨,心里却冷冷发笑,好个虚伪恶心的况家皇帝。
不过也正好,这一个月的时间,恰好能让他私底下去做一些事,探寻一些答案。
果然,施宣琴便深夜登门了,他算准了她一定会来找他,而他也正好要从她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首座上,裴世溪又抿了口茶,这才好整以暇地道:“二小姐,想知道你心上人的回应也可以,你只需如实回答本官几个问题就行。”
这话一出,施宣琴明显有些意外:“什,什么问题?”
“本官想知道,你那位三妹,也就是如今流放在云洲岛上的那位三小姐,据说是你父亲的外室所出,那你知晓那位外室来自何方,又是如何与你父亲相识的吗?”
问题抛了出来,施宣琴一怔,愈发意外了:“裴大人,您为何问这个……”
“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我,我只见过那女人一面,她带着女儿来施府认亲后,很快就病死了,其他的我都不知晓了,也不知她是何地人士……”
施宣琴抿了抿唇,又补充了几句,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充满着鄙夷与厌恶:“那女人大抵是个乡野妇人吧,我那三妹也是一股子野性,最初到施府时,连鞋子都不爱穿,哪怕在府中教养了数年后,也毫无一点规矩礼仪,我跟她虽然都姓施,可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她心里只暗暗猜测着,兴许是裴世溪此番登岛,受了施宣铃的冲撞,这才向她打听起这些东西,日后镇抚司说不定得对付那丫头,她自然得赶紧撇清关系了,而她也的的确确瞧不上那个“野种”。
更何况……那小贱人到底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
施宣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父亲书房里藏着的那幅画像,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许多东西她都还没搞清楚呢,这不仅是父亲的秘密,如今也成了她心头的一团疑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告诉裴世溪?
施宣琴犹疑着,欲言又止,裴世溪立刻看出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问道:“二小姐,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知道这些了,反正我那名义上的‘三妹’不管干了什么事,又或是得罪了大人,都跟施家无关,大人有什么不快都只冲着她一人去就好。”
施宣琴到底没将那幅画的事情说出来,她虽然能将施宣铃卖了,可到底不能将自己的亲爹卖了,哪怕父亲有些偏心,她也不能让他卷进去,受到什么牵连。
“看来二小姐很厌恶你那位三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