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宣铃正欲争辩一番时,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不对,裴世溪还是给了她有用的信息——
根据崇明塔上的记载,明明是说十七年前,凤楼主人曾在澜心小院住过一段时日,可既然如此,这凤楼主人如今又怎么还会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呢?
如果裴世溪没有撒谎的话,难道那凤楼主人是练了什么古怪功法,返老还童,虽然面孔似个少年郎,但却又有一头白发,其实他并非十七八岁,实际年龄恐怕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施宣铃一时浮想联翩,结合凤楼本就奇诡莫测的行事作风,她越发觉得凤楼主人是个“少年身,老人心”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裴世溪却注视着她,忽然开口道:“三小姐,其实你想见凤楼主人,不是因为仰慕他的手艺吧?”
施宣铃猝不及防,心虚莫名,却下意识道:“我,我自然是想在凤楼买嫁衣了,毕竟我跟世子还有一场……”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别再去凤楼了,也别对凤楼主人感兴趣,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小心在那丢了性命。”
裴世溪径直打断了施宣铃,他肩上那头雪狼虽然冷酷依旧,却没有露出獠牙,反而眸含关切,不像有恶意的模样。
施宣铃愣了愣,对裴世溪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却又不能说出实话,只能含糊道:“凤楼也没那么可怕,就是卖嫁衣的地方罢了,我还得去买那件绮梦嫁衣呢,到时候跟世子大婚……”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裴世溪又是一声打断了施宣铃,少女抬起头,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海风扬起那身官袍,裴世溪墨发飞扬,眸光定定,别有深意。
他看过施宣琴的信,这桩替嫁的婚事,一开始施宣铃应该是无意的,可显然朝夕相处下,她已经对越无咎生出了情意。
只是这颗真心,她怎能交给越家人呢?
她与他,注定不会是同路人,难得善终,那件绮梦嫁衣的寓意或许真的没有错,这场虚无的梦又怎会长久呢?
“天底下万千好男儿,你就非得嫁他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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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溪又问了一遍,施宣铃总算回过神来,还真是稀奇,这样的问题,短短几日便已经有两个人同她提起了。
除了裴世溪,另一个人,便是宛夫人了。
怎么忽然一个个的都操心起她要嫁给谁了,话里还都隐隐带着反对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就不能嫁给越世子了?
尤其是裴世溪,问得更加生硬直白了,施宣铃也忍不住来了脾性,冷声道:“我想嫁给谁,跟裴大人无关吧?”
“的确无关,只是本官掐指一算,觉得你们并不相配罢了。”
“怎么就不相配了?”
海浪拍打着礁石,风声猎猎,少年抱着长剑,站在远处的阳光下,一张俊逸的面孔半明半暗,他丝毫不知码头上的二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忽然莫名有些不安,仿佛天地间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拉扯着他往下坠去,他极力坚守,却终究难以抵挡。
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明明站在大太阳下,却莫名觉得手脚都在发冷,唯独怀里抱着的那柄妄心长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处,能带给他一丝丝的暖意与安心。
码头上,少女还在执拗地问着:“竟不知裴大人还会算命,那不如好好说一说,我与世子究竟哪里不配了?”
裴世溪笑了笑,望着风中那双浅色的眼眸,显然看出少女动怒了,他却不以为忤,反而温声道:“小丫头,别生气,本官给你一句忠告,有时候人很容易被表象的东西所欺骗,你以为的敌人不一定是敌人,相反,你许下终生,白首不离,所认定的一生挚爱,可能才是你真正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