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酒楼打烊,牛伯才吆喝着伙计们收拾已罢,便往家去。
行不两步,刚走过天汉桥,从桥下闪出一个蒙面人,三拳两脚把牛伯才打倒。牛伯才想要呼救,嘴却被那人捂住。
那人把牛伯才拖到桥下,喝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那牛伯才被打得怕了,战战兢兢道:“我认得你的拳脚,这是翻子拳,你是林教头的哪位高徒么?”
“知道便好。林教头的家人你也敢前去滋扰,当真是觉得天底下好汉都死绝了吗?”说罢那人按住起牛伯才的头,就往水里浸了。
牛伯才拼命挣扎,哪里挣得脱,只觉得憋闷欲死。
那人觉得差不多了,便将牛伯才提起来。牛伯才连忙大口喘气,才喘两口,又被浸到水里,只叫他苦不堪言。如是再三,那人方将如死狗一般的牛伯才扔到地上。牛伯才吃了一肚子水,肚胀如鼓,仅存一息。
“我已经惦记上你了,你以后吃饭防噎,走路防跌,只给我小心些。若是再做什么坏事,就不止喝水这么简单了,到时我烧了你的酒楼,叫你吃粪吃个饱。”说罢那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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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牛伯才方想起自家兄弟的好来。他有个嫡亲兄弟,名叫牛仲才,人称牛二。这牛二本就是个泼皮无赖,但一身武艺不弱。早年分家后,把自己那份家产败落个干干净净,还时不时打哥哥秋风。若是他在,与这些市井泼皮、乞丐也有交情,不至于如此被动。只是汴京水深,常有那低调行事的世家子弟,这厮不合得罪了安阳韩家的子弟。韩家低调归低调,并不是代表愿意受欺负,因此一纸诉状到了开封府,不许他在汴京过活,投外地亲戚去了。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两桩事都是武松的手脚。那天早上,他先去大相国寺菜园子找‘过街老鼠’张达和‘青草蛇’李虬。因武松不愿透露身份,张达和李虬不愿搭理他,直到武松展露了几手功夫。这帮破落户见是对付牛伯才,行动起来着实卖力,当天就聚集了一帮乞丐到天汉楼里。那天晚上,武松生怕牛伯才还有侥幸心理,因此又灌了他一肚子水。
待教训完牛伯才,因怕那厮不死心前来绣巷报复,武松便留在四季春店里整治些粗重活计。秦玉兰在家时曾习练过女红,也能帮忙做些绣品。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一个精壮男子与三个女子同在店中,绣巷便有些“一龙三凤”的风言风语传出来。武松听了不悦,便想告辞。
连日里张贞娘没听说武松要去哪,见他突然要走,而且言词闪烁,便仔细问了。她岁数比武松大不少,又多经人事,是个知冷知热的,这些时日武松只把她当做半个亲嫂嫂看,便把阳谷县打死人的事对她说了。
张贞娘听他一时没有好去处,便对他说道:“二郎叔叔,嫂嫂求你件事。”
“嫂嫂如何这么见外?有事只管吩咐,但凡武松能办到的,敢不尽心竭力!”
“你师兄刺配沧州,无知心人照看。我怕高太尉使人去那里害他,嫂嫂想求你去柴大官人庄上做个教头,就近看顾你师兄。”
“我不愿寄人篱下,与其那样,还不如流浪江湖。”
“柴大官人庄上之前有个教头,他与你师兄比武落败,丢了颜面,因此走了。教头因此空缺一名,上次柴大官人还求我父推荐高手给他。叔叔去那,是凭本事吃饭,如何算寄人篱下?我日夜挂念你师兄,你本领高,胆子大,心还细,去了那,我也能睡个安稳觉。”
“我有命案在身,去那里岂不是连累了柴大官人。”武松仍是不想去。
“柴大官人世代国宾,又有丹书铁劵,莫说你身上只有一条命案,就算有十条八条,只要在他庄上,官府也不会理会。而且是嫂嫂求你去的,我父再写一封荐书,不会让他们小瞧了你。”
武松左思右想,叹一口气,答应下来,只是秦玉兰一时没安置处,便求贞娘收留她在铺子里做活。且说张贞娘对这秦玉兰的身份一直疑惑,她与武松说是妻妾,但武松对她又极为客气,夜里并不睡在一处;说是奴仆,也不像个能陪武松出远门闯荡江湖的。只是武松和秦玉兰都不肯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秦玉兰自随武松来到绣巷后,有活都是抢着干,只是带着生疏,不像之前常干的。后来她学做绣品,因通诗词书画,虽然技艺还不娴熟,绣工粗糙,但布局时不落俗套,常有点睛之笔,就算是常见的门帘等物,都比巷里往日卖的多了几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