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皇弟提小侄子满月宴的时候,也在信里商讨了一些法子,助咱们回京。”
离裹儿先是看了眼出奇平静的欧阳戎,收回眸光,忽然打断问:
“皇叔说了什么法子?”
“是借这次桂州、洪州叛乱,皇弟说,若他那边争取到了江州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最后平叛成功,有此功劳,到时候他和长乐就能在御前一起进言,请求母皇接咱们一家回去,机会很大……皇弟还是心念咱们的。”
“心念?”韦眉冷笑:
“就怕他们借大胜之势把卫氏也一起解决了,咱们都来不及反应,到那时候,小叔子威望中天,哪里还有你这兄长的分,就算御前求情,让咱们回了京城又怎样,七郎斗得过他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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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顿时沉默。
见欧阳戎始终不说话,离裹儿只好开口提醒:
“阿父,别忘了祖母为何留有咱们,现在又为何开始启用咱们,离卫之争斗而不破,两方斗的激烈却都拿对方没办法,这才是最好的,阿父你才能左右得益,他们都得拉拢咱们。
“虽然卫氏该死,还妄想着蛇吞象,但越是这样,在祖母面前咱们越要大气,对双方不能表露太多喜恶,更不能彻底倒任何一边。”
离闲闻言叹气。
妻女强势,一番利弊刨析与教训,他驳斥不了,有些喏喏。
离大郎这时缓和插话,笑了下:
“亲戚血缘关系,总归是在那里的,阿父重情,一时间也难割舍……不过阿妹、阿母,你们讲得很有道理,阿父,亲情亦有远近,有些话是为咱们家好,还是得听听的。
“这样吧,堂弟出生,礼还是要照常送,而且还要送最好的,和相王府的关系不能断,不过阿父,以后皇叔每次寄来的信,你都得拿出来,给檀郎还有咱们瞧一瞧,大伙替你参谋。
“上次叛徒假传消息的事,皇叔确实有些失责,他可能无恶意,但难免手下有毒士怂恿,咱们须以防万一”
离闲左右看了看,众人都默认此言,他只好点头,由着妻儿子女、还有谋士做主。
欧阳戎吃完梨子,擦了擦手,终于开口了句:
“大郎说的在理。”
离裹儿皱眉:
“若这么看,这江州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若被相王府的人拿到,是不是也不太好……”
欧阳戎:
“其实这种事情,最该担心的不是咱们,而是陛下,陛下何曾看不出朝堂双方的心思,双方斗而不倒,也是她的底线。
“咱们能干预的太少,耐心等着吧。若猜的没错,最后可能会选相对中立的将领,和双方关系都不错,或者都不熟。”
众人眼睛一亮,放宽了心。
“檀郎说的有道理。”
少顷,一场商讨完毕,众人纷纷离去。
欧阳戎陇袖,走在回去的路上。
最近与离闲相处久了,他逐渐知道一些容易忽视的往事细节。
当初乾高宗与卫后的夫妻感情其实是十分恩爱的,
虽然民间喜欢津津乐道深扒某些野史。
但是二圣确实感情深厚,高宗对卫后信任有加,
别看现在朝堂老臣们个个都坚持自己曾是大乾忠臣,可以前大乾朝时,朝堂内弊一点也不少,卫后帮助高宗摆平了不少开国留下的功臣旧勋集团。
二圣联手,可惜后来,前者早亡,后者寿长……
有时候权力会推着人往前走。
用作为练气士的小师妹话语说,这叫异化。
不管如何,昔日父母如此恩爱,离闲、长乐、离轮等兄弟姐妹耳濡目染,自然注重亲情。
所以哪怕是到了现在,离闲对于女帝卫昭的感情都是很复杂的……
只有欧阳戎曾提过的“郑伯克段于鄢”的旧典才可寻味一二。
帝王家事,何其诡吊。
欧阳戎深知身份只是一个谋士,哪怕再亲近,也始终没忘自我定位。
所以刚刚谈及相王,他没有插嘴。
直到大郎开口,欧阳戎才照常表态,站他那边。
回到饮冰斋,欧阳戎没有看书,今夜难得早睡。
最近几天,白日忙成狗,他晚上睡的有些沉。
睡前,叶薇睐还在挑灯看书,欧阳戎没管她。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察觉到胳膊被用力摇晃着,欧阳戎立马清醒。
转头一看。
是叶薇睐的担忧小脸,里屋床榻前,还有一道徘徊踱步的红衣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