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觉得欧阳良翰如何。”
“千杯不倒没说错。”
“魏先生难得夸人。”
“那炎公觉得此子怎样,可还有争取的机会?”
“再看看吧。”笑了下。
“千杯不倒,频吐醉言,炎公不恼?”
“何恼之有,自淮、扬至江、洪,一路下江南,遍观江南文士,也就才遇见这么一个‘千杯不倒’。”
“炎公还是爱才啊。”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扬州刺史苏有为,也可勉强算上一个。所以炎公才要走啊。”
“嗯。”
忽笑,“巧了,二人都是乌衣巷谢氏的女婿,一大一小,配了一对姑侄女。
“都说,山东士族尚婚娅,关中士族尚冠冕,江左士族尚人物……
“江左之人文,故尚人物,所言不虚,五姓贵女,亦嫁寒士,若放在山东士族崔、卢那边,简直想也不敢想。
“难怪江左士族虽已整体没落,陈郡谢氏依旧稳坐五姓七望之席。”
一声赞叹。
被称为“炎公”者沉默了会儿,亦叹:
“还有一个谢旬,亦是人物,名师高徒也。”
“这对师徒倒是默契,来回糊弄。可惜谢氏太过保守,难以与谋。”
“不保守也难承祖宗基业至今啊。”
“保守承业,炎公犹豫了?”
“未有,只是感慨,我乃关陇男儿,头可断,血可流,不可辱。”
“彩。”
气氛沉默了会儿。
“魏先生,扬州之富,真是冠绝天下啊。”
“可惜这一路太远了。”
“若加上江州呢?三江之口,七省通衢,天下眉目之地,顺流而下,朝夕可至扬州,乃江南咽喉。”
“江州是个好地方啊。地方好,所居之人也好,只可惜,多了一个欧阳良翰,与扬州一样。”
“再看看。”顿了顿,“再看看。”
“好,不急。”
“听说俊之这几日给魏先生推荐了一个年轻人。”
“没错,此人名叫越子昂,洪州人士,乃江州州学内的士子领袖。
“俊之担任江州博士,管理州学,与之偶然接触,他与俊之一见如故,这几日都缠着俊之,期间透露了不少事。”
“呵,俊之机敏善察,能说会道,真是善于交友。这些日子参加浔阳城内的宴会,倒是让他结交个遍。”
“炎公放心,俊之有分寸,交友之前皆有考察,他说越子昂此人性格单纯激昂,十分仰慕炎公,目前来看没什么危害,对了,此前江州至圣先师庙的对答风波,算是越子昂挑起来的。”
“欧阳良翰说‘好好学习、日日向上’名扬天下的那次?”
“对,那次倒是成全了欧阳良翰。不过,虽然受挫,可越子昂好像并不太服气。”
语气淡淡:“魏先生觉得此子如何?”
“不可谋,但可用。”
“咱们接纳此子,会不会引起欧阳良翰的芥蒂,毕竟二人算是有矛盾。”
“俊之说,他来周旋处理,不会引起欧阳良翰不快,另外,欧阳良翰作为江州长史,若是还与一位小小士子置气,未免格局也太小了。”
“有道理。”
“说回来,俊之引荐此子,是因为此子有一些人脉关系。”
“哦?”
“越子昂此前活跃浔阳城的士人诗会,是菊华诗社的一员,与浔阳王幼女、小公主殿下有些交情。
“另外,此人当初洛阳求学时的老师,名叫袁象山,前礼部官员,当初废帝风波,一起罢官,跟随浔阳王一家一路起伏,在龙城低调隐居。
“现在袁老先生,乃是浔阳王府上的旧人,教世子读书,浔阳王父子都很尊重老人家。
“本来越子昂有这一条人脉,很容易成为浔阳王府的门客,只可惜前些日子,被浔阳王和世子逐出来了。
“听他愤愤不平说,是欧阳良翰在浔阳王和世子面前说坏话才如此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欧阳良翰非这般小人,也没太多必要闲着针对他,更可能是浔阳王与世子担心他性格惹麻烦。
“虽然不受浔阳王府待见,不过毕竟此子还有诗社与老师的人脉在,可以帮忙举荐俊之,接触浔阳王府那边……
“所以俊之也将越子昂引荐了上来,算是交换。”
空气安静了会儿,有人叹息:
“这方面,俊之做的比我好啊。”
“何出此言。炎公只是名声太盛,容易引起警惕戒备罢了。有些事,让俊之、书清这些年轻人来做,更方便一些。
“不过,俊之确实有说客之才,将江州这边交给他,也未尝不可。”
“嗯。”语气不置可否,似是思索了下:
“魏先生今夜诗会将此子带来,我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