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罢,这便将茶壶扔进水中。一双毒眸淬出冰冷的毒。
“太子爷今儿个以花灯试她,又派人刺杀七爷,便只是为着证实鱼小姐的身份么?”那人想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太子爷怎么就能确定他要找的人便是鱼青鸾了!
若按他来说,他怎么也不会把事情怀疑到鱼大小姐头上去!这鱼大小姐一个千金闺秀,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本事,能在俏阎罗的手底救下太子爷?
太子眉眼淡淡,嘴角却是温存的一弯。“救命之恩,索银相报,这是其一。还有便是她画的花儿。那花灯一面画了芝兰玉树,一面画了傲雪寒梅。另一面画的是百鸟朝凰。你说这最后一面,该画什么?”
那人想了想,终于恍然道,“芝兰对寒梅,凰自然要对凤!那另一面,却是该画火凤的!可是不对!那幅画上,已然先有了数只飞蝶了!这凤却是要如何画得?”
太子取了宣纸出来,将那几只蝶儿的模样画将出来。那人细瞧时,竟见他画得一分不差!
太子在蝶儿之间画出一只火凤来,不过寥寥数笔,便竟已是得画得神形俱雅。
那些蝶儿紧随在火凤身边,似戏耍,又似追逐。接着,他又在那火凤身边连绘了百只墨蝶。每只蝶儿都是形态各异。色色俱是不同。
“那儿是百鸟朝凰,这儿便是蝶舞火凤。这两幅画,是火凤最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的。这幅蝶舞火凤,更是暗嵌着凤舞的国号!这灯是本太子庆祝大喜之用,可她却给孤来了三朵带刺的蔷薇!画虽美,可却未达其意!”他说到这儿,手中的狼毫竟是被他一折两断。
“太子爷的意思是说,鱼小姐她并非凤舞人?所以才不知道这蝶舞火凤?”那人又问。
太子眯着眼睛,许久都没有说话。
很不想承认,这个鱼青鸾竟然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甚至连他都无法掌握的人。
“不管她现在变得如何,只要她是本太子要寻的人即可!传令下去,立刻起锚!今儿个本太子要连夜进宫。”凤无霜眉眼淡淡,飞快的一说。
“太子爷要跟皇上请旨赐婚?”
太子冷笑一声,道,“人家都那么跟孤划清界限了,孤怎么好再这般强求于她?本太子要她自个儿来告诉孤,她要嫁孤为妃。”
“可是太子爷,今儿个七王那儿,便就这么算了?”这若是就这么放过了七王去,下次再要杀他,谈何容易!
太子薄唇一抿,冷然而笑。“当日他雇了俏阎罗来杀本太子,如今本太子不过是还他一次而已!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了,”他说到这儿,便伸出手去,抄了一把冰水在手,笑道,“可只有时间相隔得久了,他凤七才想不到这事是本太子做的!”
“当日他之所以没能杀得成本太子,是因为有鱼青鸾极力相救。今儿个,本太子要放过他,却也是因着她!”他说到此,嘴角竟是微微一勾,似是一种怀念。
“你说这次行刺,父皇若是知道了,会算到谁的头上?”他说罢,便将指尖冰凌的如玉的水珠洒得尽了。这才坐回舱里。
会对自个儿的兄弟动手,那个人,必然会被父皇打落冷宫。说不得,还会夺其皇子的名号!想到此,他再度弯了嘴角。
是夜,凤舞殿。
皇帝原就心情极差,这会子听说了凤七遇刺之事,更是勃然大怒!
“好大的狗胆!是谁竟敢行刺七王!他还真是反了天了!如玉!立刻给朕传令下去,把朕几个好儿子全都传来宫里!立刻叫老八彻查此事!朕倒要瞧瞧,到底是他的刺客厉害,还是朕的禁军果决!”皇帝面沉似水,竟一把将桌案上的物什全数扫落在地!
太子眉毛微蹙,疾声跪禀,“父皇!儿子进宫,便是要斗胆跟父皇请旨,请父皇勿必将此事压下!”
皇帝眸光淬毒,面色淡淡。冷笑,“将此事压下?”他霍然起身,给太子当胸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现在是你弟弟被人谋刺!你却要朕把这事压下?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一个翻身而起,对着皇帝急道,“父皇,您可不能这么冤枉儿子!儿子不避嫌的前来,难道就是为着让父皇您怀疑儿子么?只是这些都不过是咱们兄弟之间的误会,所以才有此一说!”
凤天奇面色含悲,许久,他才缓缓的扬声,道,“原来连太子也知道,这指使之人便是朕的好儿子!可见朕生的儿子是多么的兄友弟恭!”最后四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皇帝顿了顿,冷笑,“可是太子可有想过,此例一开,你们兄弟之间的残杀便永无休止了!查!必然是要查!”
“还有,你先告诉朕,当时你怎么会在子苏湖畔的。又是怎么正好就瞧见七儿被人围杀的!”皇帝眉眼淡淡,一字一字的道。
太子还未开口,殿外便传来凤十的声音,“父皇这却是怎么说的!今儿个是花灯节!在那子苏湖上瞧那皇城的烟花,却是再美不过!太子哥哥也是得了小十的一再相邀,才会去那儿的!您真要怀疑,第一个便要怀疑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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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凤十已然换过干爽的衣物,可一头黑发却还湿着。
有几滴水,已然结成了冰凌,将他的发色染得霜白,竟教他看来成熟了许多。紧随着凤十进来的人,是鱼青鸾跟凤七。最后才是凤八。
皇帝见着凤七,心下激动,竟自凤椅上起身。亲自过来迎他。并连着抱了他好几下。见他的发上也沾了冰凌,心里一疼。赶紧叫人将火炉烧得旺些。还吩咐人给他赐座请太医。
太子见着凤十,嘴唇微微颤抖。竟是有些激动。“小十!”
凤十冲他落拓一笑,这便掀了袍摆跪落在皇帝跟前。“求父皇治小十的罪!”
凤天奇见他手指被水浸得发白,头发尽湿,嘴唇冻得青紫。这才又蹙眉相问,“十儿,你怎么也这一身的湿?”
鱼青鸾哑声禀道,“七爷遇刺时,民女跟十爷正好也在画舫之上。十爷为了不拖累七爷,竟自个儿跳下湖中。差点儿就灭了顶!最后也是十爷拼了命去寻了就近的禁军前来,才将七爷救下!”
皇帝闻言大吃一惊,这便赶紧过来扶凤十。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凤十,眼睛竟已是有些湿了,许久,他才说得一句,“你这小十,真是个痴儿!”
凤十摇头浅笑,道,“此事终是因小十而起。小十自小便没用,当时小十就想,这若是小十的命可以换得七哥的性命,父皇心里的伤心必定能少些。”
皇帝闻言,抬手便朝着他的俊脸一掌霹下。“谁说会少!都是朕的儿子,少了哪个朕都一样伤心!”他说罢,便又将凤十数度拥在怀中。
凤七眉眼淡淡,眸光却似有若无的落在地上。
从刚刚她把他一个人扔在船上,独自去救凤十起。他便一直维持着这个表情。似乎她鱼青鸾欠了他凤七十几二十万两银子。
虽然当时确实是无良了些,可就像她说的,事有轻重缓急。凤十可以为她死,她就也能为他灭。
皇帝又细声问了凤十好些话,一并叫程如玉给他赐了座。这才转而问凤七,道,“七儿,你最近可有得罪了什么人?”
凤七缓缓的摇头,低头禀道,“七儿最近刚刚替代了九弟,入了军机处,哪儿会得罪什么人?纵是要有,也只有……”他话才到这儿,竟是忽而住了嘴。
皇帝面色一凛。这便沉声道,“你说!”
鱼青鸾心底一寒,可却依旧浅笑不语。
“你指的是老九?”皇帝的眼光几不可见的落在凤七的俊脸上。
凤七忽而起身,一甩袍摆,人便已经跪落在地。他疾声道,“父皇明查!儿子指的并非是九弟!”
“是不是这么想的,你心知肚明!来人!把老九给朕抬出来!朕让你们当面对质!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皇帝这么一说,鱼青鸾便只淡淡的一弯嘴角。
凤九如今高烧不退,人还在皇宫里头晕着。他凤七却一盆子脏水泼到他头上去了。皇帝叫人抬他出来,摆明了就是在打凤七的嘴巴。
这几人之间,这一次到底谁胜谁负,却还只端看谁更能揣透皇帝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