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一个皇帝，无治国之谋，无知人之明，又何尝不是一种罪呢？

见伏九朝久久不语，崇祯眼中的光彩渐渐淡去，继而涌出了一丝雾气。

“人皇不必勉强，朕都明白的……”

“思宗误会了。”伏九朝忽然觉得崇祯很可怜，好似从来没被人理解过，终生甚至死后都只能与孤独相伴。

他看向那棵歪脖子树道：“我知道您比谁都想让大明永远存续，您比谁都不愿看到大明朝终结，所以您比谁都要努力，或许方式有些瑕疵，或许路子不尽完美，或许结局并不如人意，但毕竟您从没有放弃过，没有懈怠过。我想，这就够了。”

“可是，大明朝终究是亡在了朕手里。而且，后世很多人都觉得朕太蠢了，不配当一个皇帝。”

“站在上帝视角看历史风云，谁都可以是秦皇汉武，可又有几人真正体会过独自面对诸多牛鬼蛇神时的彷徨呢？在朝堂之上，您无法真正执掌乾坤，在很多个夜里，您应该也无法安眠。那时候换谁来都无法保障一定能够扭转时局。大明亡于气数，到您这不过是到了尽头。后世自有后世的评价，不必介怀。”

崇祯听得眸光微红，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其实他们说的也对，朕终究是空有雄心壮志，而无雄才大略。你知道吗？朕挂在煤山上时，过往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魏忠贤、东林党……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袁崇焕……那时候朕才意识到，其实很多事情似乎还有更稳妥的处理方式，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伏九朝惊讶地看向崇祯，他没想到这个死要面子一辈子的帝王，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叹了口气道：“思宗，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但也没过去，您还有一次机会。”

“人皇此话何意？”

“当年您没能力挽狂澜，拯救大明江山于水火之中，成了终生遗憾。而如今异类侵扰，山河再度飘摇。后世百姓需要您重振旗鼓，再踏征程。”

“可是有太祖、成祖，还有徐达、常遇春他们在，我又有什么用呢？”

“思宗，异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多更强大，每一位先祖英灵在对抗异类中都至关重要。”伏九朝盯着崇祯的目光，表情凝重道：“我只问您，如果再有一次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机会，您还会错过吗？”

崇祯皇帝闻言如遭雷击，目光缓缓凝成了一条线。

当年我失败了，成了亡国之君，即便有人说我不像个亡国之君，但事实就是。

遗憾吗？很遗憾！甚至到了阴曹地府，依旧不能释怀。

如今大明朝的灭亡已成定局，我注定无法洗掉亡国之君的印记。但我还有机会向世人证明崇祯不是个无用的废物，而是个顶天立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