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仍是按在桌面,她的背脊慢慢弯下,侧侧阴寒透骨而出,徐弦月死死盯着纸面书写的密密麻麻。
若是那日,阿娜罗不曾察觉异常……
若是她的反应速度再慢一些,行动迟一些步……
若是……
她不敢想,她会失去世间仅有的至亲之一。
徐弦月的掌心越收越紧,平整光滑的素白纸张,逐渐变得褶皱不堪。
滴滴水痕将墨迹晕染。
徐弦月软下身子,慢慢重新坐回圈椅。
极力平稳着轻颤的呼吸,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被“移魂”了这么久,这个荒诞不羁的真相,她早该想到的!
徐弦月无奈心酸苦笑。
侧身抵靠在椅背,疲乏地捏着裙角,竟不知眼下该喜还是该忧。
秦越川与秦昭烈缠斗两世,都不曾发现事情的真相。
徐弦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若不是她被红羽“移魂”,只怕今生仍是不得参悟。
所以,眼下顺藤摸瓜,徐弦月大概也才猜得出,秦昭烈到底想对贺薛怀使用怎样的伎俩。
无非是故技重施,将对她的手段施用在贺薛怀身上罢了。
又特意选在秦越川远赴北疆时行动……
红羽见她情绪骤然欣喜,又迅速低落,不确定的探问道:
[你——怎么了?]
[想到什么了?]
徐弦月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埋怨道:“都怨你方才断了我的思绪,我本是有了些思路,眼下全被打乱了,一团乱麻,不知该从何理起。”
红羽呼了一口气。
[想不到就不要勉强]
[你只是一介小小商户之女,打好算盘,管好铺子,已是最大的本事了,这等谋算心术,同你最不相称。]
[莫要强求。]
徐弦月闻言,端正身子,重新抚平脏乱褶皱的纸张,扯了扯嘴角念了一句:
“红羽,此话,亦是原般奉还于你。”
[你——不识好歹]
徐弦月只当不曾听见,抚了抚裙摆起身,理好素笺,准备离开书房。
绕过宽大桌案,正要俯身,吹熄蜡烛。
抬眸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檀木座椅时,熟悉音容仿佛现于眼前,眼底蕴着炽热浓郁的眷恋情愫,一如既往朝她温和笑着。
徐弦月亦是向他回以清浅笑颜。
她不由得轻声呢喃,像是说给心中那人,又像是说给自己:
“此生,既是有我在此,断不会让你再次面临前生那般境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