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行踱步至一个黄花梨香几旁,指腹随意一划,积蓄的厚重粉尘随着指尖移动被瞬时抹除,只留下几道清浅的细痕,光泽明艳的红褐原木本色暴露出来。
秦烈行挑唇讽笑,轻描淡写嘲弄道:“此殿中的活人不受待见重视,人死了,连带着这些死物也不曾被人放在眼中。”
秦烈行捻了捻指腹的灰尘:“曾经本王以为,自己的一生,多半就只能这般度过了,身虚体弱,渺若尘埃,苟延残喘,汤药度日,挨着日子,等待着传闻中天命了结那一天的到来。”
话及此处,秦烈行的追忆眉眼倏尔凌厉,言辞吐露越发尖锐:
“本王瞧着宗族兄弟,嫉妒又艳羡,同为皇子,上天既是赐与本王这等尊贵无双的皇嗣身份,为何又要予本王这具残破羸弱不堪一击的短寿身躯。”
“本王出自中宫,为嫡为长,注定承袭天命,若无意外,这北玄江山,原本便该是本王所受!”
“竟是囿于那等虚弱身躯,只能眼瞧着原属于本王的掌中之物,落至旁人手中。”
秦烈行后撤一步,退身离远了这着古旧灰败的“朴素”陈设,似要与之划清界限:“不过眼下不同了,这晦气等物什,此后与本王再无关系。”
“便是舍了那嫡长身份,属于本王的,终归也会回到本王手中。”
秦烈行的喉间溢出低低森寒且阴恶的邪笑声,如鬼似魅,游荡轮转于殿中寸寸角落。
“成为秦昭烈那日,此处便与本王再无半毫干系了。”
“而祭天典那日,便是本王借由此身躯,重夺天命的坦途新生之时!”
秦烈行猝然回身,笑看徐弦月:“本王说的可对,红羽?”
“你该是能体会一二的,你这副好命身躯,也算是本王送与你的新生大礼。”
徐弦月低眉垂首,无悲无喜立在原处。或许叹惋秦烈行彼时悲苦绝望的境遇,却难以同他共情。
曾遭受病痛苦厄,饱受折磨的他,渴求生命却难以为继,难道不是更应该体味生命的珍贵无双。
于他手下所控“移魂”的肉躯,该是有几分感同身受吧。
视人命如牲畜,如草芥,如尘埃,即便得了这至尊之位,又如何体恤天下万民,谋以福祉。
徐弦月慢慢抬眼看着秦烈行,目视着他渐渐敛了放肆笑容,终于将话语落回了今日的主题:“大业未成之前,便是父皇亲授,本王仍是需要一些保障。”
秦烈行走到徐弦月身侧:“本王今日听说,于千玥前来寻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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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弦月没有隐瞒,老实答道:“确实如此,自于小姐口中听了王爷的计划,想来王爷必然是稳操胜券。”
秦烈行哼了一声:“还差一步,于千玥前来可是向你寻求帮助?”
徐弦月点头:“不错,不过以属下观瞧,王爷似乎也不需要属下做什么,顺其自然,来日迎娶于小姐过府,那时板上钉钉的。”
秦昭烈睨了她一眼:“只是那个于千玥优柔寡断得很,却好似对你颇具信任,本王需要你推波助澜,劝她尽早下了决心,尽早促成两府结亲,将于太傅笼为本王阵营。”
徐弦月双眸微敛,若有所思凝了片刻,没有立时接话,过了一会,斟酌着抬眸朝他开口道:“属下觉得……王爷此法算不得万全之策,仍有疏漏。”
自上次那番“割裂北疆军”的提议之后,秦烈行于“红羽”可谓是另眼相看,兴致浓烈的想知晓,对于此事,她还有什么旁的想法:“如何说?”
徐弦月瞧他当果然上钩,不疾不徐道:“王爷想要与于府结为姻亲,无非是想利用于太傅的爱女之心,将于太傅拉为己方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