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建朝以来，曾两次迁都，从一开始的中原到如今定都燕京，已有七十多年的历史。

秦扶清抵达燕京时，残夜未尽，城堞的剪影已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幕上渐次清晰。护城河浮着薄雾，青石垒砌的城墙浸在湿润的晨风里，冒着星点绿意的柳条如同跳胡旋舞的胡姬一般，招摇着柔软的枝条。

城外排着长队等待进城，临到秦扶清的马车时，太阳已经升至半空，周边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叫卖声不绝于耳。

“秦兄，这就是燕京啊！真不愧是京都，竟是这般繁华！”

马车里，车帘被掀开一角，一个面容白净的书生好奇探头左右张望，嘴里不时地发出惊叹之声。

秦扶清正在读一本路上淘来的风物志，闻言向车外看了几眼，与此时大多数城市相比，京都肯定是好的，可他见识过真正现代化的大都市，故宫都逛过不知多少回，根本惊艳不起来。

轻笑一声回道：“是吗？”

“哎，只可惜我路上遇到贼匪，身上钱财所剩无几，要不是有秦兄你出手搭救，估计这条小命连京城都到不了！秦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客气了，姚兄，这一路上你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感谢，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可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互相帮助也是应该。”

马车里的书生名叫姚子圣，是秦扶清路上救的一个书生，青河县人士，本来还有一书童跟从，可惜书童早他一步遇害，没能救回来。

姚子圣是个倒霉蛋，没了书童，钱财也被洗劫一空，要不是遇到秦扶清，估计早就饿死在半路了。

秦扶清送佛送到西，干脆带他同行，一路上相处至今，察觉这姚子圣倒也是个妙人。

姚子圣出身寒门，父亲早逝，母亲一人辛苦将他拉扯长大，他在族学里读书，因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十六岁就中秀才，二十四中举，然后就进京赶考，本该一片大好前程，奈何姚子圣是个死脑筋，考上举人后，外人送的钱财一概不收，发誓要重振家族荣光，做个流芳百世的清官好官。

进京赶考的费用皆是他娘这些年织绣品攒下来的，还有一些是他抄书卖字所得，再加上乡亲父老东拼西凑，跟他一比，秦扶清都算是黑心鬼了。

姚子圣家境贫寒，本没有书童，还是他娘担心他进京路途遥远，怕他一人应付不来，临时买的人，可惜路上没了，姚子圣为此还大哭一场，亲手挖坑将书童掩埋。

除了至情至性以外，姚子圣还颇为博学，具他所说，他爱书成性，幼时经常东奔西走，厚着脸皮找人借书观看。

总而言之，这一路上有姚子圣做伴，倒还算十分有意思。

秦扶清知姚子圣困难，也早已想好介时给他一处院落住着，可又坏心眼地想逗弄姚子圣。

便道：“要姚兄，到了京城，你打算住在何处？现在离春闱还有两个月呢。”

果不其然，姚子圣脸色黯淡几分，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