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地上南田洋子的尸体,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问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藤田芳政问的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国人。否则的话,何至于从发现南田洋子遭遇暗杀身死,到这些身在各处的中国人集会过来,还不收敛尸体呢。日本人的看法、意见,早都说完了。包括方才那个开口说明情况的日本人,大抵也是专门说一遍给在场的中国人听。
周福海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了,他当先说话:“藤田将军,我认为暗杀南田课长的人就是红党的裴旻,当务之急,是要加强保卫力量,保证好关键位置的官员安全。南田课长贵为特高课长官,陆军大左,这样级别的人都被裴旻无声无息的暗杀,万一红党尝到了甜头,派裴旻针对其他的官员,以南田课长的事来看,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他说的很好,但是基本等同于废话,这种事还用他说么?藤田芳政看向李士群。
李士群很清楚,藤田芳政问的是他们有关此次事件原因的分析,而不是吸收什么经验教训。周福海可以睁眼说瞎话,他不成。
他说:“此次南田课长遇刺,正如方才那位先生说的一样,一定是她掌握到了什么消息,所以使得红党不惜派出蛰伏已久的裴旻亲自出手暗杀。南田课长脸上的表情,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南田课长看清了裴旻的脸,她曾经见过裴旻的伪装身份。另一种可能,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南田课长想通了什么关节,把握住了什么情况。
照我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裴旻此人精于易容伪装,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的代号,没有人见过他的脸,甚至是一个背影都没被记住。两年前,红党叛徒夏昌国变节遭裴旻制裁。据调查,当时人们只看到了一个穿着雨衣的瘸子。左肩高、右肩低,瘸左腿。但后来的劫狱事件,以及陆军疗养院救人事件,幸存的日本士兵都说裴旻行动灵活,他不可能是一个瘸子。
我看过卷宗,后来围绕着这几次事件也专门做过调查。但是很多人说的情况都不一样,没有一个高度一致的答桉。通过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以裴旻的严谨,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疏漏。
我之所以说第二种可能更大,也因为此前南田课长不止一次的说过,有鼹鼠藏在我们之中,多次窃取重要情报,破坏多次重大行动。所以我认为,一定是南田课长掌握了这个隐藏在我们的内部的鼹鼠,红党害怕这只鼹鼠的身份暴露,上海又是如此重要,所以他们不得不派出裴旻。
近期发生的大事只有那么几件,而时间最近的,就是先前领事馆组织的华北战事祝捷大会上,有人潜伏进会场,借机上楼窃取了日军在第三战区的军事部署计划。我想会不会是这件事,才导致了南田课长遭到暗杀呢?明主任,我听说昨晚南田课长派人跟随你们回了明公馆,南田课长此举是为了什么,还请你给我们解解惑。“
明楼摇头叹道:“这件事,我是没办法解释的。你们都清楚,南田课长其实一直对我保持怀疑。这也正常,毕竟当年我在南京呆过一段时间,跟国民党中的不少人都认识。又没有如同李主任一般,纳过投名状,对所有人保持怀疑,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必备的素质。
我也正是因为清楚这样的情况,所以只做着我份内的事,处理经济上的问题,而没有插手七十六号的事。我搞经济上的事,就算是有些情报泄露了,那也是无关大局的吧?毕竟新政府的经济情况所有人都清楚,我做的是努力让新政府的经济稳定、向好。
南田课长派人跟着我回家,可以是因为觉得两党的特工潜入了领事馆的酒会,窃取了机密情报,她不放心我的安全,故而要人保护。也可以是因为不放心,她想看看我是不是去与她想象中的人联络,一经发现,便立刻秘密逮捕我。
我一向认为,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讲证据。所以李主任的惑,我是解不了的。藤田将军,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向南田课长身边的下属,以及之前带队跟着我回去的行动队的领头人,询问最近有关南田课长的情况。另外,也要尽快确定一下,南田课长到底都把什么情报带回了家里,毕竟裴旻可是把这里翻了一遍,现在红党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我们要早做应对。”
他的一番话,没有为自己开脱争辩,一副清者自清的无奈样子,很好的将自己放到了一个无辜的,饱受怀疑,不被信任的受害者的位置。并且在这种时候,又展现了一下他为大日本帝国的忧虑。
相比起周福海的更关注自己的安全,李士群的将怀疑目标放在自己人的身上,他的做法,无疑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当然也不能怪周福海关注安全,毕竟他是汪伪政府的三号人物,也是排位第三的大汉奸。这一次裴旻杀的是南田洋子,若是将目标换成了周福海,周福海现在想想都嵴背生寒,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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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芳政深深的看着明楼,又转头看了目光阴翳的李士群,以及最后的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里的周福海,他摆了摆手:“好了,现场的情况都看过了,就到这里吧。你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尤其是你,李桑,要稳住七十六号的人心,不要让他们乱说,另外也要确定一下情报泄露的事,要抓紧。
李桑、明桑,还有你们两个,我希望你们今天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最近的情况,明天上午,到特高课的办事处开会,我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他说的‘你们两个’,是更后边的,一直默默不出声的汪曼春、梁仲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