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没下手,他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在登基后给世人心中留下弑父的疑云,也不想百年后留下弑君夺位的猜疑。
毕竟他都忍耐到如今这个地步,功亏一篑在此,便太不值当。
可这些年在父皇这受到的气,若到死,他在父皇面前都是逆来顺受的温和太子,是否太过憋屈了?
他当这个太子是为了皇位,是为了做最后的赢家,为了能让母亲在那些耀武扬威的后妃面前彻底挺直腰板,不用为了他的太子之位忍气吞声。
可他也想抓住这最后的时机,让他那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父皇知晓,他也并不如表面上那样逆来顺受。
他也有一身傲骨,他父皇不愿意放手的皇位,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江湖仇杀,多好的理由啊。
所以他同意和段逐风他们合作,便是为了在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出最后一口气。
太子心中此刻痛快极了。
“父皇,如今京中禁军竟都让这两个反贼掌控,儿臣性命亦在他们手上握着,便是想救父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逆子!你这逆子!朕当初就不该立你为太子!”周显气到脸色涨红,捂住心口挣扎了半晌,在众人注视中呕出一口泛黑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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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早知如此,朕便该立十二为太子!立他的母亲为后!断不会让你们母子把持朝政!”
太子勾唇一笑,“周承胤?父皇,他回不来了,你忘了吗?是您亲自命锦衣卫下的杀令。”
“即便他侥幸回到京城,儿臣也不会让他重返朝堂的,立周承胤为太子,您就别想了。”
“儿臣可是您十多年前亲自立下的太子,继承大统,理所应当啊。”
“哦对了,儿臣方才穿过御花园过来的时候,身边侍卫无意中撞见了一桩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这事虽说该母后处置,可是夜色已深,儿臣不想叨扰母后清静,便还是禀告给父皇处置吧。”
太子唇边笑意愈发恶劣,江叙隐隐嗅到了瓜的味道,眉梢扬起。
“父皇的新宠玉贵人竟趁着夜深人静,与父皇的御前侍卫在花丛中苟且,实在是辜负父皇恩宠。但儿臣顾虑到父皇喜爱玉贵人,便没有贸然处置,父皇的意思呢?”
江叙瞥了周显一眼,那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从涨红憋到铁青。
段逐风早在他吐血的时候就让开了,这会又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瘫倒在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一夜白头。
“逆子!你这逆子!”
“父皇何出此言?”太子仿佛懵懂无知一样,说:“与玉贵人苟且的又不是儿臣,也不是儿臣让玉贵人给父皇戴绿帽子,父皇为何要责怪儿臣?”
江叙抿了抿唇角,没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这个太子有意思,装模作样气人的套路跟他有的一拼。
“父皇也不必难过,没了玉贵人,父皇不是还有芸贵人、叶贵人吗?”
“住嘴,你住嘴!”
周显气到失去理智,目光四下寻找,竟是转身去抢夺段逐风手上的剑了。
“朕要杀了你这逆子!”
段逐风冷眼看着他,抬手将剑递出,在周显接过剑的瞬间,反手握住剑柄,只见寒光一闪,鲜血便如泉涌一般四溅开来。
周显瞪大了眼睛,喉间发出破碎的声音,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让嘴巴一张一合,听见血从咽喉涌现,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只能一点一点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
九五之尊,一代帝王,就这么凄惨的死在众人面前,在场却没有一人为他惋惜。
他躺倒在那里,死不瞑目。
殷红的血顺着九霄剑身往下滴落,血滴声音在寂静夜色中格外明显,像是某种无形的威慑,敲打在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