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部落跟随着这些血肉造物踏入战场,向上天祈祷,希望获取和他们的领袖一样的力量。他们是如此的堕落,为了所谓的正义犯下骇人听闻的暴行,迷信和无知令他们越陷越深。”
“所有的灾难因这个领袖而起,如此善于蛊惑人心,全心信奉这股奇妙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不能信任它,却又妄想自己能控制,甚至是降服它。为了部落明天的生存,他会献上更多的贡品;为了下一场胜利,他会屠杀更多的牺牲。而当死亡前来拜访这条权势熏天的寄生虫时,谁又知道他会动用什么样的手段?难道他会甘心躺在火葬的柴堆上吗?还是——‘为了我的人民’——不计代价地追求永生?”
在聆听的同时,零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这亡国之君的身上。
零见到过那些恐怖的万人坑。
“无知和迷信总是能吸引来亚空间的原住民。”皇帝说。“傲慢和恐惧,这就是宗教的核心。恐惧死亡,恐惧坎坷,恐惧宇宙的冷酷威能。恐惧终将到来的寂灭,恐惧宏图大业的崩塌,恐惧自己在自然前的无能为力。”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零的脊椎涌上来。
“看着他,零。好好看看。”帝皇说道。
“父亲,他……”
现在零看见了。
那人斗篷下的阴影中,光滑的、黑曜石般的爪子在扭动,诡异地近似液体。泛黄的双眼中,连瞳孔里也有爪子在咔嚓作响。鼓胀的蛆虫蠕动在他的血管里。
这个战败的军阀,潦倒的统治者,从内心深处被腐蚀了。
“这是什么,父亲?我看到的这些是什么?”
“信仰,”皇帝答道。“你现在正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他的信仰。莫兰森的这个屠夫……算个什么?阻挡统一的军阀?在泰拉上他们的同类比蚂蚁还多。他死在我的刀下,随后掩埋在历史的黄沙中。”
“然而他的生命浓缩了一条信仰之路。一个四处布施的流浪牧师,最终成了一个满手鲜血的杀戮狂人。他居然还吞吃人的血肉。那些他从未意识到的亚空间存在,让他像木偶一样,顺着手指翻动而起舞。每一宗暴力和痛苦都是对那些存在的献祭,滋养它们,让帷幕后的它们越发强大。他信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为它们献上的佳肴。”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竭力地从人类社会灭除宗教。信仰从来都是人心上寄附的毒瘤。它有可能引人向善,但归根结底根植于谎言之上。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黑暗的现实:我们在恐怖的宇宙中是那么的孤独,被狂笑的恶意——也就是人们所称的诸神所包围。”帝皇说道。
零缓缓地抬起他那双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手甲,轻轻地擦拭着脸庞。冰冷的雪触碰到肌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冰凉无比,仿佛就连体内流动的血液也因为这严寒而放缓了流淌的速度。
他微微蜷缩起手指,试图在坚硬的铠甲内寻找一丝温暖,但无济于事,手指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那它们到底是不是神?" 零喃喃自语道,眼神迷茫而困惑。
站在一旁的皇帝听到了零的疑问,立刻回应道:"什么是'神'?" 然而,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透露出几分好奇。
零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我不知道,父亲。或许......神是某种拥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强大力量的存在吧?"
皇帝微微一笑,接着问道:"那我问你,如果像我这样也掌握着类似强大力量的人,算是神吗?"
零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皇帝并未生气,继续追问:"那么,假如有一个被众多朝圣者和各种教派簇拥环绕着的存在,它能算作神吗?"
零毫不犹豫地再次否定道:“当然不是,父亲。”他的声音坚定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这时,帝皇缓缓开口说道:“抬头望望天。”
听到这句话后,零顺从地抬起了头,目光望向那片无垠的苍穹。就在此时,铁灰色的风暴云如同一群汹涌澎湃的巨兽一般,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缓缓地汇聚起来。它们翻滚着、涌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倾泻下一场狂暴的大雨。
看着那逐渐聚拢的风暴云,帝皇继续说道:“如今,这铁灰色的风暴云正高悬于我们头顶之上,对于这样的自然现象,人们拥有着众多形形色色的词汇来加以描绘。然而,即便身旁同行之人中有男有女,我们又怎能确切知晓,他们眼中所看到的灰色是否完全相同呢?与他们的父母相较而言,其中又存在着怎样的差异之处呢?双目失明的女子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世间万物,但她却能够凭借风的吹拂感知到风暴即将来临。之所以她会知道天空呈现出灰色,仅仅只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如此这般言说罢了。那么,在此便产生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究竟何为灰色?它到底是指眼前这朵云彩自身的真实色彩,亦或是人们用以形容这朵云彩的那些抽象词汇?所谓灰色,究竟是单纯指代某一种特定的颜色,还是意味着在暴风雨降临前夕,那如鞭子般抽打在你肌肤之上的烈烈狂风呢?”
听完帝皇这话之后,零不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内心所有的疑惑与不解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他那原本坚毅的面庞此刻却依旧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只见他微微低下头去,嘴唇轻动,喃喃自语道:“我……似乎并不是太明白您所说的这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