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开垦好的耕地被一场黑雨全部毁掉,白日和褚捷海一路走来,看到几个终于有种子发芽的土地重新灰了下来,连嫩芽的残骸都没留下。
二人回到属于他们的田地,别说重新耕种了,浸了黑水的土踩久了脚都有些疼。
褚捷海和白日谁都没有继续耕地的打算,动作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这场黑雨应是下了很长时间,没过多久曲宁便过来叫二人回去吃饭。
艰难喝过刀片粥,二人回屋后没第一时间躺下休息,而是商量起接下来该做什么。
小主,
褚捷海问:“许明渊,我们休息一晚,然后趁耕地的时候直接溜?”
黑夜“嗯”了一声,又道:“溜是好溜,但是......”
褚捷海知道黑夜在为难什么,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没吃没喝的,我们出去也撑不了太久。”
“管他呢。”黑夜懒得再去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不能继续在这里耗着了。”
他将被子往身上一盖,开始闭目休息,褚捷海则又念叨了几句,“可算是不用再受这苦日子了,但是出去之后,我们不会真要逮腐兽杀......”
“闭嘴!”黑夜坐起来,鲜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褚捷海,“你嘴是什么嘴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啪!”褚捷海给了自己一巴掌,干脆利落地盖上被子,“睡觉,睡觉。”
黑夜见褚捷海不说话了,也重新躺下来休息,但睡了没多久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他愤怒地坐起来,见褚捷海正站在门口偷摸开条门缝看外面的情况,立马压下心头的火气,低声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褚捷海回道:“好像是巡游之类的,你等我再看看。”
黑夜起身下床,活动着被床板咯疼的身体,活动得差不多他又问:“褚捷海,确定没有啊?”
“确定了,但是......“褚捷海给黑夜让开位置,声音染上了怒意,“你自己过来看吧。”
黑夜走过去,趴到门缝上,他看到有群人穿着干净的衣衫,其中一个还是最初骗他们去河边的青年,这些人身边还跟着好些侍卫打扮的人。
又几个人敲锣打鼓地大喊着:“祭主巡游,还不速来拜见。”
锣鼓声越来越大,除了黑夜和褚捷海,所有人都出去拜见了,像是拜虚无缥缈的上神一样,跪在地上拜这些祭主。
而黑夜也明白褚捷海为何愤怒了,这些祭主似是实现了阶级的跨越,全然忘记自己几天前也是这般一无所有的村民。
祭主们逛窑子似的,争先挑选自己的侍从和侍女,曲宁这些人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在脸上抹上了很多脏东西。
然而自己人的招数自己人最清楚,祭主们用干净清水泼到他们脸上、洗去了所有的遮掩物。
这是他们求而不得的清水,但触碰的代价却是把自己推向更可怕的深渊。
曲宁正在被人泼水,而被洗去污渍的别惜雪正被好几个祭主哄抢。
她跪在地上面露惊恐,全身都抖得厉害,可却不知逃跑,只是认命地呢喃几句“不要”和“求你了”。
一个祭主起了挑逗的心思从旁边侍从那里摸出两个白面馒头丢到地上,“给,赏你的,赶紧吃吧,日后跟了我可少不了你的好处。”
别惜雪颤抖着低下头,蜷缩着不敢去看面前的祭主,更不敢碰地上的白面馒头。
那祭主见丢了一个馒头不够,又丢了两个过去,然后见馒头不行,转而开始丢其他东西。
干粮,纯水,衣物,还有肉干,浓郁的香气飘散在别惜雪面前,长久未尝荤腥的身体被刺激咕咕叫起来,口腔也开始生理性地分泌口水。
她终是忍受不住诱惑了,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祭主一眼,颤巍巍地将手伸向肉干,“我愿......”
“你愿意个鬼,婆婆妈妈的,你配这些东西吗!?”跪在别惜雪旁边的女人先一步忍受不住诱惑,她一巴掌扇在别惜雪脸上,怒道:“犹豫什么犹豫,你不要这好东西,有的是人要!”
有一人动手,其他人也争相动手,她们将被祭主看上当作荣幸,又或是为了地上的粮食。
女人们乱作一团,别惜雪很快淹没在人群中,地上的食物也被哄抢干净,她们毫不嫌弃食物上的尘土,拼了命地往嘴里塞。
男人那边也是如此,拼了命地去抢地上满是灰尘的食物。
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嘶吼,还有人......不,祭主们在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狰狞可怖,甚至眼角几滴不知是悲是喜的眼泪。
他们在这场闹剧中狂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刷他们曾经低贱的身份。
他们成了祭主,成了上神之下最高贵的人,他们迫切需要去证明这点。
在黑夜的感知中本就浓黑的恶意变得更浓了,整个世界只剩黑色了,连半点浅淡的灰色都找不到。
他眯了眯眼,强行将眼底的血色压下,又往后退了几步,扭头同褚捷海对视。
那一瞬间,两人的想法完全一致,他们异口同声道:“趁乱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