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柔柔的扬州调,终究不适合陇西的风霜。
渐渐软调散去,越来越多的乐器附和着这首略带苍凉哀伤的曲子。
碧桃花慢慢飘落,渐渐对岸也响起附和之音,并非乐器,而是许多男子齐声吟唱的古腔。
悲凉中带着一丝暖,仿佛有人在唤游子归乡。
赵妨玉听不懂这陇西古腔,不懂歌词内容,但莫名面颊一凉,两姐妹都瞧见两人面上清晰的泪痕。
对岸男子没有乐器,击掌为拍,踏足而歌,天罡河浪声不止,一下一下拍打两岸,又多一分难以描摹的神韵。
赵妨玉同赵妨锦不懂,但也彻底放任自己沉浸入这一首苍凉浩大的古曲中。
周围品茶赏花的夫人们看向这群小姑娘的眼神柔和至极,甚至隐隐含泪,有人悄然离席,拭泪而去。
一曲毕,十四娘才同两人解释:“这是安魂曲,每逢嘉峪关战后,所有陇西百姓都会唱的曲子。”
“引将士魂归故里,来生还为陇西人。”
陇西多战事,谁家都有几个上了战场后再未能归家的儿郎,即便是李家仍旧如此。
赵妨玉没见过战事,没见过鲜血,但她听过了安魂曲,似乎也窥见一角陇西。
大概只有这样的土地,这样的人,才能世代留守陇西,为了嘉峪关而代代流血又生生不息。
也难怪大夫人说,陇西人只在乎两件事,一是活着,二是吃饭。
生死浩瀚且无可回转,万般难以割舍之物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
最初的那一道笛声是孙合韫,而奏起安魂曲的却是十四娘,众夫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十四娘的母亲当即被数位夫人拉住问询。
府尹夫人端坐高台,眼底闪过轻蔑,击掌两声,宴席开始,传菜的小丫鬟无声上前,对着府尹夫人的大丫鬟耳语,大丫鬟面露惊疑,又对府尹夫人传话:“清河君在外求问,方才奏起安魂曲的姑娘是谁。”
府尹夫人冷笑,借扇掩面:“自然是大姑娘,若无大姑娘起奏乐音,安魂曲谁人能奏?”
李家那个小姑娘故意奏响安魂曲抢她女儿的风头,她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