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恨从何来

御心蛊 龙吟北冥 926 字 2个月前

崔友植抬了抬手,看了看手上如同楝树叶子一般的硕大刀疤,经年累月,这伤疤也如树叶一般历经风霜而枯萎,可当日这伤疤所留下的痛苦,仍旧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刚留下的一般。

“陛下,你可还记得这片伤疤吗?”崔友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说道。

元淮看着崔友植那布满了灰尘的伤疤,说道,“当然记得,这是当年我率兵讨伐北桓,中了北桓骑兵的全套,险些丧命,危及之时,是你率兵冲入重围,将我从敌人的陷阱中解救了出来,你手腕上的刀疤,便是为了救我,与那位北桓名将,名叫乞伏罗丸的,打斗时留下的。”

“陛下贵人多忘事,这样的区区小事,竟然还记得。”崔友植说。

元淮不说话。

“当日知晓陛下身陷重围的将领,并非只有我一个,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三品将军,并非军中的主帅,但是知道你被北桓人所困,我想都没想便带人前去搭救,还有人劝我,他们说,北桓兵多将广,那乞伏罗丸诡计多端,又勇猛非常,有万夫不当之勇,即便我去了,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条命,也挽回不了陛下,可是我丝毫没有迟疑,便带人去了。”

“那时,我奉命督办粮草,即使我没有去救你,班师回京之后,也没有人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再者说,若你果真陷于敌国,那京城、宫中便会以皇后为尊,在京的皇子之中,也只有皇长子与皇三子,皇三子只有五岁,年幼无知,且是庶妾所生,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皇后亲生的皇长子常佑。”

“那时友槐也继任了吏部尚书,朝中的勋贵与其他反对势力也早就远遁江湖,若常佑继位,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无人反对的,若是我们崔家真有心要谋夺你的皇位,当日在战场上,当你九死一生之时,我又何苦去救你,若是当日没有救你,隽媖已经成为了太后,常佑也早就登基为帝,我们崔家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因此那一日在金殿之上,你才会冒死行刺,为了便是挽回当日的过错,你心中想的是,当日就不应该冒死前去救我?”

“不错,我正是此意,”崔友植说,“早在延昌七年的战场之上,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北桓人的手上,若是我当时能想到,我救回来的是个刻薄寡恩、心思阴毒之人,当时我就应该了结了你,何必养虎遗患, 何至于会有今日?”

“这些年,你们兄妹三人,表面上恭敬有加,其实对我的恨,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吧,只是我仍旧不知,这恨究竟是从何而起?仅仅是因为常佑没有登上太子之位一事吗?”元淮问道。

崔友植不作答。

“若是因为此事,那朕并不后悔,也不怕被你们记恨,若是让常佑登上了太子之位,不仅是列祖列宗会怪罪,朕面对天下臣民之时,也不会安心,不会安心将大黎的江山交托在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的手上。”

“你是皇帝,是至尊天子, ”崔友植说道,“我们兄弟如何敢恨你呢?或者说,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惧怕,”

“惧怕?”元淮反问道,“若说惧怕,应该是朕惧怕你们兄弟二人才对,这朝中的大臣,多半是你们兄弟二人的党羽,六路大军的主帅,曾经也都唯你崔友植马首是瞻,你们兄弟二人都快要将朕的江山架空了,朕几乎成了个傀儡天子,到头来倒是你们兄弟惧怕,你们兄弟惧怕什么?”

“拉拢党羽,不过也是因为心中的恐惧,想多拉一些人,给自己壮壮声势、壮壮胆子罢了。”崔友植说道,“除掉勋贵老臣与齐王之后,虽然我们兄弟二人平步青云,官位越做越高,可是这朝中始终有两股势力在缠斗,一股是以我们兄弟为首的朝廷新贵,一股是科举出身的士林学子,彼此牵制,虽然表面上看的确是我们兄弟二人占领上风,可脑子里的这一根弦,永远没有放松过。”

“这群科举出身的文人,为何敢再朝堂之上与我们兄弟叫板,说到底,这背后还不是离不开你的支持?即便是友槐掌权之后,极力打压门下省的势力,拉拢中书省得的官员,意图将三省六部都握在手中,其实友槐这样做,并非只是为了他自己、为了给我们崔家谋私利,你哪里知道在朝廷山为政的难处?若是朝臣们无法同心,将心思都放在争权夺利、互相撕咬之上,再好的政令也无法落到实处,因此崔友槐才想出了这样的对策,可这样的举措,看在你的眼里,就成了排斥异己,想独霸朝廷。”

“你嘴上说,等肃清了勋贵,就让我们兄弟在朝廷上大展拳脚,可实际上呢,等原本的敌人倒下了,我们兄弟变成了你眼中新的敌人,你早就对我们兄弟起了疑心,要将我们兄弟作为下一个要扳倒的目标,兔死狗烹的把戏,何时终止过?”崔友植说。

“朕未曾这样想过。”

“若真未曾这样想过,今日这般,我们兄弟身陷囹圄,又是为何呢?”

“你……”元淮指着崔友植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