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京城的大人们

御心蛊 龙吟北冥 1080 字 2个月前

邢施道到底是读过圣贤书、凭自身的多年苦读考取了功名,一路爬到了如今的位子,他一边听涅川郡主说着,脑海中一边回想着一幕:大儿子因为吃腻了山珍海味,竟然将鲜嫩的鹿肉随手扔在地上喂狗,而小儿子腰上系着一块上好的美玉,在书斋中读书,只听小儿子念到,“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一句,

又联想到方才涅川郡主口中所说的蓝田县卖儿鬻女的饥民,心中仿佛流露出一丝恻隐之心,可是看着身上的丝绸面料衣服,思绪又被带到了京城的官场之中,恻隐之心烟消云散,眼神中的一点柔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又变得冷峻坚硬起来。

涅川郡主又接着说道,

“若说是这蓝田县往年的县令和京城中的大人们做事留有一丝余地,蓝田县的百姓也不至于艰难至此啊,这朝廷为了补贴百姓采玉的辛苦,明明是下放给蓝田县不少的银钱的,可是这些钱,哪里会到辛苦采玉的民丁手中,大头都被高高在上、坐享其成的县令、县丞、县尉大人们们鲸吞,小头被衙役、差役、皂隶们蚕食,出人出力、冒着坑洞塌陷风险采玉的百姓们,到头来不过得了几斗陈米,别说养活一家人,连自己都尚且不够呢,家中的田地又荒着无法耕种,可不就变成宋修文刚上任蓝田县的惨狂吗?而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在宋修文上任一年之后,也被查了个清楚, 这往年蓝田县令究竟私吞过多少的上乘蓝田玉、用这蓝田玉孝敬过京中的哪些大人们、朝廷拨下来的贴补银子被侵吞了多少,细心的宋修文全都一五一十地记在了账上。”

薛敦望听完,冷笑道,“方才郡主之言,可不是您自己的臆测吧,为何臣主管吏部,常常派遣官员去巡访蓝田,却从未听过郡主所言之事?您所说的宋县令编制的账单,又在何处啊?”

“这账单嘛,”涅川郡主说,“实在是太长了,我只让人誊抄了今日三位大人的,”

张妈妈讲一本账簿交到了涅川郡主的手中,涅川郡主又将这账簿扔在了薛敦望的身前,“薛大人且看看这数目,不知道可对得上啊?”

薛敦望一看那账簿上所记载的年月、时间、金玉名目、数目都一一详实可查,薛敦望看完眉头紧锁,一脸十分痛心的样子。

“至于您方才所说的,所派去有的官员未曾听闻此事,以我的念头,想必是薛大人和您的特使官员被往年蓝田县令进献的美玉蒙蔽了双眼,所以此等灰暗之事您也实在不忍心听罢了。”

涅川郡主接着说道,“可是这宋大人不一样,他查清了以往蓝田县令的勾当,上任之后不忍看到县城内饥民遍地、乞讨为生,于是一改蓝田县的弊政,先是开仓济民,等百姓们填饱肚子之后,又用货卖玉石的钱贴补给被侵占农田的百姓,又将客商和工匠们引入蓝田,工匠们教百姓们将蓝田玉做成玉雕和各类食品,再以低价,交给客商们,让他们去各地货卖,货卖的钱也会分给百姓许多,百姓们有了钱,除了置办房舍、田地,还做起了其他的小生意,常常到城中购置各种布匹、铁器,如此一来,曾经贫瘠的蓝田县竟然一时成为客商云集、百姓安居乐业的富庶之地,蓝田县的客商、工匠、百姓、城中的小贩们都有了银钱,朝廷也收足了税赋,可是如此一来,唯独京城的大人们好处远远没有捞够,自然是大大的损及京城大人们的利益。

“可是京城的大人们知道宋修文的手上有他们不法的实证,又不敢拿他怎样,所以京城的大人们若是想办法诬陷、贬黜甚至是谋杀他,宋修文就一定会将手上的证据想方设法呈给陛下。宋修文做好了完全的应对之法,即便是他不幸罹难,他所结交的南来北往的商贾们,也一定有门路将宋修文手上的证据呈交到陛下的手上。这些商贾虽然为士大夫所不耻,可是他们识人极广,与全天下的达官显贵、朝廷要员、皇族公卿都有往来,宋修文相信他们一定会办到这一点。”

涅川郡主看着笙泽坞外清澈的溪水说道,“其实也不光这些商贾,这京城之中的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说到底还是有不少刚正不阿的官员的,因此,京城的大人们,既想对付宋修文,可是又担心宋修文手上的证据会伤害到自身的官运仕途,有恰逢薛大人府上的花匠恰好来送培育好的曼沙珠华,薛大人看这花匠的容貌与宋修文实在是太像了,于是才想出来这个鱼目混珠的妙计啊。”

“郡主!”薛敦望被涅川郡主戳穿了老底,于是也顾不得礼数了,厉色对着涅川郡主呵斥道。“您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名吗?若您再这般砌辞诬陷微臣,微臣择日,一定要去宗正寺,甚至是陛下的面前,参奏郡主一本!”

而邢施道越听越有些怀疑,这等机密之事,连他这个常常往来崔府和薛府的人都不知道,为何一个平日里远在沁阳的涅川郡主会这般清楚,连那花匠当初端着一盆曼沙珠华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是自己、薛敦望或崔府里出了什么内鬼?

“哼,”涅川郡主说,“薛大人请便,其实何必劳烦宗正寺或陛下,薛大人看我不顺眼,直接如同当日对待宋修文夫妇一般,找几个刺客将我掳去,投入火炉中练成灰也就是了。”

涅川郡主又看了一旁有些微微颤抖的严仁信,嘴角含笑,说道,“不过这说起来啊,邢大人和薛大人所做的事,也不过是贪图一些赈灾米、觊觎一个蓝田县,可咱们的工部尚书严大人,所行之事便更了不得了,不是别的,而是皇室的殿宇,还不是寻常殿宇,而是宗庙啊。”

“严大人,我说的是不是?”涅川郡主看着严仁信说道。

而邢施道和薛敦望也未曾知晓此事,皆一脸惊慌地看着严仁信。

“郡主恕罪,郡主恕罪!”严仁信听到这话,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