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类人死后应该采取何种方式,显然不是他身为县官大人应考虑的问题。
和以往惯例一样,处理这种脏乱难办的事务通常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要等到林贤存在痊愈之后,给予他适当的指示就行了。
但这已经是将来的事了,现在尹论没心情去处理这些问题。
眼下他最紧迫的事务,是如何从孙大夫那里突破,进而将道衍和尚一并拉入局中。
他对姚广浩生发的强烈憎恨不仅因为这个道衍和尚昨天当着他的下属打了他的脸,更因一个复杂的原因——姚广浩居然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建立新的寺院,公开与自己的地盘相抗。
对尹论而言,如果打成重伤这份仇恨在李善存心中占了二十分的话;那姚广浩建立的寺庙,让自己在该地失去的话语权,就在剩下的八十分怒火中占据了近八十分。
对于这样一个胆敢在其管辖内建设寺院的人,李善存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其他普通村民可能将建设寺庙视为传播佛法惠及大众的善行,基于本能的对佛学的尊重,他们会认为多数得道高僧犹如神佛身边的使者,是连接自己与佛祖的绝佳中介。
而在李善存的意识里,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恐慌。
对他来说,生命中的生死恐惧远不及他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体系被外界夺走。
得知有人竟在其地界开建寺庙的消息,一股难以言喻的警觉顿时充斥于心头,让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不确定性。
在这个问题下,对广大村民而言,寺院建设意味着宗教文化的发扬,而对他们这类有深厚权力根基者来说,每一片区域的影响都可能决定着自身的统治和威严。
李善存深知这一点的重要性,并对此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警觉和排斥。
然而,对于靠着榨取普通百姓血汗为生的大地主李善存来说,他在这些年剥削百姓的过程中,深入了解了这社会运作背后复杂的关系——而村民所知只是冰山一角。
他知道,围绕应天府周边的各个寺庙实际上握有多少的土地、租户、财富。
他见证过了这些所谓的僧侣们贪婪的面貌,而当他们嘴上说着慈悲,私下所作所为居然更加卑鄙可耻。
李善存对这些伪善之徒,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敬仰之情。
在李善人的眼中,即便是真的有神佛存在的话,那些声称在人世间代表神佛利益的大和尚们,恐怕也不如他们宣称的一般忠贞。
尽管他们的声誉或是所获的福利令人艳羡,但对于自己这位实实在在竞争者中的佼佼者,李善存始终认为这些庙宇与自己的目标有着直接的竞争关系。
在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那日之前,李善存其实对这位名为道衍的和尚,持有几分温和的策略性考量。
毕竟就算他对这位和尚不满,人家至少挂着天界寺的名号,是个有一定身份背景的角色。
对于李善存而言,他这个小小的地主或许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不亚于一座山峰,但在类似天界寺这般高级的经济阶层中却微不足道。
不过幸好的是,在经过一番打探,他得知这个叫道衍的和尚所兴建的新寺,并不是出自天界寺的官方扩张计划。
这也解释了为何在他了解了道衍和尚的背景并不如预期深厚后,李善存才有了将其视为眼中钉并予以清除的决心。
不过在这一次重伤的震撼之下,经历过生死边缘恐惧感后的李善存的心态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既然已经不可避免地需要依赖杨论的帮助,那就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