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情伤

看到中山郡王府的年礼,江家人面露尴尬,关山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江风为他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定力点赞。

大年夜,江家按照凉州的习俗,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稷麦秸秆,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据说邪祟最怕这样的声音,接下来的一年都不敢冒犯。

今年的傩戏却比往年要盛大。往年不过江佐江佑两个蒙着熊皮乱舞一通罢了。

傩戏有点像清宫剧里萨满法师驱魔,二十四少年玄衣朱赏,脸上用各色油墨涂着狰狞图案,六人一列的排开。还有一位方相氏主持和一位唱帅领唱,两人击鼓,太卜令负责驱鬼。

全家人都在站在院子里观看,相方氏和唱帅说得啥一个字都不懂,但是不妨碍人们笃信,仿佛真的在与鬼神对话。正看得投入,忽然太卜令执棒窜到江风面前,蓝黄相间的面具吓得江风尖叫着转身就躲,也顾不上身旁是谁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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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卜令挥棒乱舞,口中念念有词。这意思很明显,江风身上的煞气。半晌,江风缓过神来,方觉这个健硕身体里也有鼓声传来,“砰砰砰”比傩戏声音还大。

她抬起头,关山云正痞里痞气地笑着看她,脸上却泛起神秘的红潮。

江风心下一惊,触电般松开,然后觉得太过突兀,又象征性地抚了抚对方衣襟,咧开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关山云赏她一个暴栗,喝道:“看戏!”

众人见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转而继续看戏。关山云的神思却穿过神秘和令人敬畏的傩戏,飘得远了。

认真过起年来,这一套流程还蛮复杂的,当然收获也不少。

江风作为家里最小且唯一未嫁的女孩,又因为情所伤,颇受照顾,压岁钱收了十来份。除了长辈们,江佐、柳讷之、白行简和关山云也都包了红包。她收了压岁钱,开开心心地去放鞭炮。虽然同二十一世纪的科技烟花秀没得比,但却另有一番绚烂。

在爆竹声声中,在漫天的烟火里,江风昂起头,在脑子里按下了删除键。

初一,江佐入朝朝贺,群臣给皇帝拜年。江老太、江母和江姑母兵分两路,去两个王府给两位侧妃拜年。关山云得了左金吾大将军裴旻的帖子也出去了,总之家里一下子只剩江风一个。

初二,沈夫人带着小儿子沈顾为和外甥女若锦来拜年了。江风现在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沈夫人,一声“义母”叫得自然流畅。江风和若锦再次相见,并不疏远。若锦几次开口,都欲言又止,江风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故意岔开话题,若锦也知趣,不再提了。

这样热闹了几日,便到了正月十五。

唐朝夜晚实行宵禁,九点以后还在街上游荡,会被武侯请回去喝茶。但是元宵节这天取消宵禁,所谓“金吾不禁,玉漏不催”。不论贵族还是平民、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走上街头,游街、赏灯。

今年的元宵夜,长安城依旧月光如水,花灯如山,游人如织。长街上两处花灯最闪耀夺目,一处当属安乐公主的花灯树,成百的枝干悬着巨大的灯笼,有八十丈高,大概七八层楼吧,红彤彤的一颗灯树,几里外都能瞧见,直夺月色。另一处是相王五子的花萼相辉灯,五大花枝,枝上密密地挂着七寸大小棠梨花灯,一共有几百上千盏,绿萼承花,花朵和花萼相互辉映,直照得一方天地,亮如白昼。

相比安乐公主奢华的花灯树,花萼相辉灯寓意更胜一筹,很好地象征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

花萼灯下众人仰望,不禁啧啧称赞。而琉璃台上,贵人们登高而立,俯视灯火千万。

那琉璃台上,寿春王李成器、衡阳王李成义、临淄王李隆基、巴陵王李隆范和中山王李隆业衣着华裳,并肩谈笑,一派风流。后面是五人的妻儿家眷,那也有一大把熟悉的面孔,靠前的五位正妃江风识得三位,后面的一大群侧妃中,江绯和褚颜是老熟人了,在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吉安县主在沈顾行耳边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