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不愿意同江绯说这些话,她七窍玲珑心,既聪明剔透又敏感脆弱。话说重了,这是大唐王朝即将得势的梅妃,江风也见识过她的手段;话说轻了,又担心她走了弯路被李隆基摒弃。
江绯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坚定地说:“我虽嫁给了他,但也要做心口上的朱砂痣。”
十一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由临淄王府操办,江绯风光大嫁。
江府门庭若市,流水宴席连摆了三天,凉州的亲朋故友、江家父子三人的同僚同窗,该来的不该来的通通来了。
来送贺礼的,还有李隆业和太平公主。李隆业与柳姐夫素有私交,不足为奇。可当芳草姑姑带着贺仪莅临时,满堂宾客无不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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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来到长安将近半年,只和张潆月、钟淑微两人还算聊得来。今日面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实难吃得消。
那些女孩久居安乐,本着娱乐至死的态度对长安城的花边新闻趋之若鹜,当看到李隆业的绯闻女友兼沈顾行的准未婚妻时,恨不得扒光衣服看个明白。更有那些心肠不好的、吃不着葡萄说酸的,还要嘲讽几句。
江风的优点在于心态够好,脸皮够厚,一般的奚落诋毁不能伤她分毫。再加之张潆月、钟淑微对她诸多维护,一个是准宰相之女,一个以泼辣闻名,众女孩有所忌惮。江风捡着女孩们爱听的一番胡侃,将将应付到申时。正堂上的夫人们终于聊完了少儿不宜的话题,遣人来请各家的小姐,正式进入第二个重要环节——趁着这样好的机会,内宅管事的夫人们都在,光明正大地把自家女儿叫出来见见,顺便瞧瞧别人家的姑娘脾气秉性如何,跟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匹配。
众人初见江绯已觉艳丽至极,今见江风始知人间绝色。江绯美胜白梅、牡丹,不管如何摄人心魄但总是可以形容。而江风论颜色不让其姐,却是另一种美丽,是灵动的、是明媚的,如山间明月湖边微风,又并不一味的清高疏漠,反而散发着星火般的炽热和生命力。
沈夫人对江风的态度既不像作秀似地过度亲昵,又不像众人预想般冷漠疏离,亲切而自然,礼貌而默契,众女孩这才接受了现实:江风,是真的要嫁给长安城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
晚宴时,钟淑微兴致极好,硬是拉着一桌子女孩喝了酒。江风也跟着狠狠地喝了两大盏,喝完觉得酒气上涌,在褚颜的掩护下告辞出来。
她踉跄地沿着连廊转到江佐的书房。江家因连着嫁女、娶亲的缘故,每日筹备嫁娶、迎来送往自是不少的。考虑到江佐工作的保密性和睡眠的充足性,便在后院单收拾了一间书房,平日里都上着锁。江风总是借着洒扫的由头往里扎,江佐便也给她单配了钥匙。
江风原想着今日人多手杂,书房一定是锁了的。走近时却见房门虚掩,她心里一惊,猛地推开门。
与脸色煞白的沈顾行四目相对。
沈顾行长身玉立,手里捧着那个一尺多高的榫卯木制大肚娃娃。这娃娃工艺精湛,从外面看像是整根木头雕刻而成。其实是由100多根长短不一的木头通过榫卯结构拼搭,内里是空的。
江风将玉玺和那道诏书藏在里面,又因为它结实,随便怎么摔都不坏,便一直那么随意地放着,倒也少惹人注意,一路从凉州带到了长安。
到底被他发现!
江风叹了气,合上门。
“这东西果然在你这里?”虽然不可置信,可听语气像早知道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