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江父火气上涌,满嘴血泡,正含着药愁眉不展时,江佐的信到了:他的好儿子得到了巴陵郡王的垂青,不用江老爹再削尖脑袋找关系了。
巴陵郡王李隆范,就是后来的岐王,相王李旦第四子,唐玄宗的弟弟。
江父看罢,一扫连日阴霾的脸色。对外却也分毫不漏,只说尽人事,信天命,该吃哪碗饭,早已注定。
背地里,日日烧香拜佛,求着老天爷赏饭吃。
江风心里却想着两件事:一是江佐毛头小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王府庭院深深,他怎么能搭上王爷的人脉?都传言沈顾行和皇家交好,连公主都瞧上他了,看来此言不虚了。
二是见微知着,先是中山王李隆业插手凉州军务,后有巴陵郡王左右科目选,李旦的儿子们果然没闲着。
这边江父终于放下心来,那边江老太和江母开始忙碌起来。凉州的各家女眷尽数拜访,连日来络绎不绝,大有踏破江家门槛的架势。江老太毕竟年纪大了,只挑那些职位高的、聊得来的见见,其他一概丢给江母。江母仗着年轻铆足了劲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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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则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的就装隐身。江母也不愿意管她,每次单拉着江绯见客。偶尔堂上夫人问起来,才亲自揪着江风打扮,出来见客。
一番交道打下来,江绯娴静温顺,各家夫人赞不绝口。也有几家不开眼的,竟然瞧上江风,隐隐露出结亲之意。江母四两拨千斤,一概捡好话来说,却绝不应承。
江风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断然不会因此得意忘形:如今的凉州,江家风头无两,原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九品芝麻官,江父敬修虽然当官不咋地,但是人家娃娃教育的好。长子仕途得力,已定了九品秘书省校书郎,女婿结识了中山郡王刚刚升了官,次子虽然还是个兵蛋子,但是甚得关将军的青眼,自己没有女儿便要把嫡亲的侄女许配过来。最关键的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素质过硬,针线女红琴棋书画样样来得,模样性子在凉州一众姑娘中也都是拔尖的。这些官眷里还属刺史家的夫人热络,拉着绯、风两个一个劲地夸。江风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禁感叹这还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刺史夫人么?作为凉州行政机关一把手的夫人,窦夫人在女眷中的地位自然也是头一份,向来是别人争相巴结的对象。绯风两个九品官家的女孩,从来都入不了她的法眼,诗会雅集游春的帖子也从来送不到江家。
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绯、风两个好不容易冲出中年妇女的包围圈,出门迎面看到一群少年正从大门进来,高声阔语意气风发,打头的是江二哥、高晦和刺史家的二公子窦鼎。高晦已许久不登江家大门了,这个窦鼎出镜率却有点高。
双方俱停了,高晦瞬间愣了神,看江风的眼睛藏了星辰大海,蠕动着嘴似有千言万语,但终是沉默了。江绯的眼圈红了,好容易见到心上人,对方却魂不守舍,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窦鼎看得痴了,那个绯色的就罢了,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妙的是一两年的工夫,那个叫风的,出落得越发标致起来,不由得赞叹还是高晦这个小子有眼光。
傻二哥只纳闷:怎么氛围有点怪?
这半拉子的叛逆姑娘小伙最不好摆弄,说他们成熟吧,却不懂大庭广众需要控制感情,让勾人的眼神乱飞;若说他们不成熟吧,心底里又都藏着大人才会有的那点情爱。
十五六岁在二十一世纪正接受着九年义务教育,谈恋爱是要被叫家长的。可这群少男少女,已经被里面的夫人太太匹配过好几轮了,江佑定了山月姐姐;后面县丞家的公子说了他姨妈家的表妹,据说是先上车后补票;高晦和江绯的婚事也密谋着;窦鼎的老母亲挑剔些,已经把凉州适龄女孩扒拉遍了。
江风存心恶作剧,让子弹飞一会再说。所以也不出来打圆场,哪个挺不住哪个尴尬。